第3章 太子

在听完自家弟弟所面临的苦恼后,赵君齐点评道:“不娶无子,绝先祖祀,老四你此举没有半点不是,若崔氏与你闹腾,便是她不识大体了。”

赵承延也有些发愁,“我已经同她说过去母留子,可她还是容忍不下,非要自请下堂,我不敢惹恼她伤了夫妻和气,日日早出晚归避着,实在左右为难。”

赵君齐捋胡子打趣道:“这便是被你纵坏了,堂堂亲王,哪能被一介妇人骑到头上呢,你得给她立规矩,让她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

赵承延无奈摇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玥听着长辈们谈论家事,全然没有方才的无趣,而是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把正事都放到一边儿去了。

要说这个四皇婶崔氏,在家族中声誉甚佳,嫁进赵家七年,品性端贵,打理中馈麻利干练,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有两回其他宗族分支办白事无人操持,都还是请她过去帮衬着处理妥善的,可见这个媳妇很得宗族认可。

再加之她人也生得温婉端方,符合主流审美,家族里对她的评价颇高。

唯一不足的就是中看不中用,没有子嗣。

如今庆王好不容易有了延续,以后也会抱到她的名下抚养,这明明是给她留退路,她却不领情,简直是不知好歹。

赵君齐觉得崔氏不识大体,赵承延也无法理解。

两个男人一番议论。

赵玥默默地听着,想起以前在宫宴上见到的崔氏,说话轻柔婉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雅致,总让人忍不住偷偷多瞧两眼……

“二郎过来可有要事?”

赵君齐冷不防发问。

赵玥回过神儿,迅速回答道:“浔州呈上来文书,请申修南河堤坝一……”

他的话还未说完,赵君齐就打断道:“太子监国,且有政事堂的宰相们定论,这些小事就无需来请示我了。”

赵玥:“……”

赵君齐露出慈爱的老父亲眼神,温和问:“二郎还有其他事吗?”

赵玥默默地望着这个不求上进的爹,今天百官休沐,自家老子和皇叔都在这儿听曲消遣,他却还要跑腿干活儿。

罢了,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爹呢。

小时候老师诓他,为了能顿顿都吃上鱼,逼得他从四岁就开始为自家老子谋前程,在祖父武帝跟前又哄又骗,用“童言无忌”挑拨离间,接连干掉了两个皇叔,才险险保住了自家老爹的太子位,要不然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眼下看老爹这般玩物丧志,他这个做儿子的多半是个劳碌命。

赵玥无奈摇头起身,拿过高公公手里的公文,同两位长辈行礼告退。

离开崇政殿,走在红墙绿瓦的甬道里,赵玥握着公文,望着两边的巍峨高墙,不由得想起方才庆王说过的话。

“我已经同她说过去母留子,她却容不下,非得自请下堂闹和离……”

想到那张大气温婉的脸,和挺直的背脊,昂首的姿态,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眯起眼歪着头看向皇城外。

身后的太监卫公公不明白他的举动,好奇问:“殿下在看什么呢?”

赵玥没有回答,只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背着手走了。

他的个头高挑,气度从容,通身都是骄矜风流,但凡有宫人遇见,都会躬身行礼,因为对于这个皇城来说,东宫才是彻头彻尾的掌权者。

回到永安宫,婢女奉上茶水伺候。

赵玥把公文放到桌案上,净手抿了口茶,再也没有心思干正事。他似想起了什么,从书架里取出一幅画挂到墙壁上观摩。

那幅画上画了一名女郎在逗弄狗儿,地上的狗子毛茸茸的,还是幼崽模样,活泼可爱。

坐在凉亭下的女郎穿了一袭轻薄宫装,梳着回鹘髻,身段窈窕淑雅,手里拿着一根狗尾草逗弄。

整个场景惬意至极,充满着生机勃勃的春日情趣。

这幅画是他照着《春趣》临摹而成。

原作是以前的宫廷画匠画的后宫妃嫔,他临摹时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在女郎的耳垂上添了一颗细小的痣。

若不留意,是发现不了的。

凝视画卷上的女郎,赵玥情不自禁伸出食指去勾勒,指尖落到她秀丽的眉眼上。

那女郎有一双灵动的杏眼,似被地上的狗子逗乐了,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藏在他心里许久,却无法触及到的人。

殊不知耳垂上的痣曾让崔文熙困扰不已,觉得不够好看。

国公夫人金氏哄她说那颗痣是有福气的象征,她这才作罢。

坐在铜镜前戴耳饰时,崔文熙又嫌弃地看那颗小痣,忍不住伸手去抠了抠。

不一会儿芳凌进屋来,说道:“今日一早郎君就进宫去了。”

崔文熙拿一支玉钗在头上比划,问:“今儿休沐,他去宫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