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见季怀真来了,大臣们面面相觑。

一人壮着胆走出,指着季怀真骂道:“季怀真,我大齐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有你这佞臣在此乱政,一切皆因你而起,如今鞑靼兵临城下,你该去阵前自裁谢罪才是。”

火烧猛地弓起脊背,嘶声恐吓那人。

季怀真把季晚侠和阿全往身后一护,讥讽冷笑:“就算在下去阵前谢罪,可是就能令鞑靼放各位大人一马了?你们说我是佞臣乱政,各位大人今天拖家带口前来又是作何?可是要撇下一整个城的人跑路了?”

看着那指向他的刀剑,季怀真丝毫不惧,他步步往前,这些人就步步后退,都是在朝堂上耍嘴皮子为自己牟利的花架子,又有哪个亲自握刀掷剑上过战场?

连对着季怀真刺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跑就跑,还要命城中军队护送,如此兴师动众,倒是不怕百姓看到后引发内乱,鞑子趁虚而入了?”他怒极反笑,厉声质问道,“各位大人有谁上过战场?有谁看过鞑子杀人?可知鞑靼最喜欢在俘虏逃走时乘胜追击,赶尽杀绝。一个村子都被屠光,连牲畜猪狗都不放过,你的脚在地上,踩到的不是土,而是同胞的肠子血肉。你们想跑?好啊,跑,我立刻开城门放你们走,我倒要看鞑子会不会网开一面,放过各位大人。”

如此惨状,仅是从他嘴里说出,就令人作呕不止,又有一人叫嚣道:“那你说如何?”

季怀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将那人一看,眼中鄙夷尽显。

“如何?十万人死得只剩三千不到,除了投降,你说还能如何!”

此话一出,惊起滔天巨浪,群臣反应激烈,骂季怀真丧权辱国,就连梁崇光也微微变了脸色,可仔细一想,又隐忍不发。

“投降?怎可投降!”

“若此时投降,有何颜面面对大齐战死的将士!”

季怀真转身接过季晚侠手里的长剑,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往那叫嚣着不可投降的大臣面前一递,正色道:“不投降也好,有劳大人率军杀敌,届时鞑靼铁骑踏破城门,屠光城中百姓时,至少还有大人铁骨铮铮,撑着大齐的颜面。”

那人不吭声了。

季怀真见状,笑了笑,问道:“大人不愿?”

不等那人辩解,季怀真脸色就冷下,在众人反应不及时,手中长剑忽的刺出去,剑柄一没到底,将人捅了个对穿,捅完还转了转,就怕人死不透。

梁崇光面色一变,制止道:“季怀真!”

季怀真充耳不闻,拔出长剑,走出下一个叫得最响亮的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位大人也不愿投降,又可愿上阵杀敌?可有颜面对临安城数十万百姓的冤魂?你们此时弃城逃跑,可想过城中百姓看见后因此生变,鞑子趁机屠城?你说,除了投降,还有何办法可保这一城人的性命?季某愿洗耳恭听!”

那人吓得跪地求饶。

在梁崇光的怒声中,季怀真又是一剑刺去。

一人叫喊道:“若陆拾遗在,定不会想出投降之策!”

季怀真朝那人看了过去,他知道这人是谁。

两年前朝堂上因陆拾遗与鞑靼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时,就是这人带头提议,说要将陆拾遗交到鞑靼手中去。以为这样就可以讨了季怀真的好,以为季怀真日后必定独揽大权,谁知迁都后,季怀真就有意避让着李峁,并不抢他风头。

这人登时里外不是人,连李峁也看他不顺眼,一直疏远着,这人仕途尽毁,从此记恨上季怀真。

季怀真心想,若陆拾遗在,必定和他做出同样选择。

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最懂陆拾遗的人。

季怀真提着剑,剑尖斜斜指着地面,不住淌血,如杀神降世般,叫人说不出究竟是城外虎视眈眈的鞑靼凶残,还是此刻大开杀戒的季怀真可怕。

就在季怀真提剑欲刺之时,一阵滚滚响动,似闷雷,又似潮声般倾轧而至。火烧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调转方向,低低伏下身子,露出警觉模样,从喉咙中发出阵阵躁动不安的嘶吼。

宫门被人用力撞了下,颤动不止。

众人一起回头看去,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宫门便猛地被人撞开。季怀真的眼中,映出数匹套着铁甲的战马一骑当先,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的画面。一人骑在马上,看也不看,对着逃窜的宫人举刀便砍。

不知是谁带头发出声叫喊,伴随着阿全被吓坏的哭叫。

“鞑子杀进来了,快逃!”

季怀真被人一撞,长剑险些脱手,谁也顾不上再争辩究竟是要投降还是要负隅抵抗,在鞑靼铁骑杀进来的这一刻全部四散奔逃。慌乱中,季怀真只来得及抓住季晚侠与阿全,带来的亲卫早已冲上去和鞑靼人厮杀,为季怀真争取一丝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