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卫国太子

◎他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块内蕴光华的宝石。◎

马车就这样载着他们原路返回,略有颠簸的路上,车厢里沉默无声。

祝凌今天被迫醒得早,如今下完了棋,困意上涌,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祝凌听到“咔嚓”一声,她睁开眼睛,看见萧慎打开了金笼的笼门。

笼中的几只燕子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看着那打开的笼门,竟然都没什么反应。

他提着笼子凑到窗边,略微晃了晃,笼里的燕子发出惊慌的鸣叫,隐隐有些凄厉。

———没有一只试着飞出去。

萧慎笑了笑,又把笼子放回了原处,转头就对上祝凌睁开的眼睛。

“公主醒了?”

“有些困乏,小憩了片刻。”祝凌道,“劳陛下记挂。”

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从桌上拎过了笼子,那几只燕子依然缩成一团。

祝凌拿出最靠近笼门的那一只,它的羽毛还没有干透,摸起来有些潮湿。

祝凌把它放在手心里,又把手伸出窗外,许是昨晚下过一场暴雨的缘故,今日的天空碧蓝如水洗,两旁绿树如荫,微风里有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燕子在她手心里不安地扑腾着翅膀,最终振翅飞向了广阔的天地。

从这一只燕子飞出去后,笼子里的其他燕子仿佛受到了鼓动,展翅离开了这个精致华美的囚笼。

“公主就这样把它们放了?”

“陛下。”祝凌收回手,“它们不敢出去,不是不向往自由,而是怕踏出牢笼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动物对危机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越是危险,越不会随意试探。

谨小慎微,才能在这危险的世道上活下去。

……

马车从官路靠近城门时,祝凌通过车窗看到了一列长长的车队,为首的马车素雅精致,车沿上挂着掺了金线编织而成的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低调中带着奢侈。

风吹过云锦织成的窗帘,窗帘上下翻飞间,隐约能看到车厢里端坐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守门的士卒根本都没有检查,便为萧帝的车架放了行。

祝凌感慨:“卫太子也来了。”

云锦的窗帘上,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乌。

“一前一后,卫太子和大皇子倒是配合得好。”萧慎说,“公主啊,这次你可躲不过去了。”

“我没想过躲。”祝凌满目认真,“我从不受制于人。”

萧慎目光从她腰间的玉佩上一触即离:

“是么。”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傍晚,萧国王宫已是掌了灯。宫女侍从在宫殿里来回穿行,玉盘珍馐不断地被送往帝舒殿。

训练有素的宫娥鱼贯而入,安静、高效且沉默。

这是一场接待别国来使的宴会,比她上次所经历的规格更高。

祝凌坐在大殿右侧,恍惚间觉得是昨日重现,只不过这一次被集火的倒霉对象,换成了卫国太子和大皇子。

一声宣唱打破了寂静:

“卫国太子到———”

祝凌的目光转向声源处。

有人踏着夕阳的余晖进入了殿内,峨冠博带,意态风流。

步伐不紧不慢,举手投足尽是风姿。

待他落座后,祝凌抬眼,细细地打量他。

他刚进来时逆着光,不太看得清容貌,如今能看清了,祝凌只觉得,这卫国太子与建模的形象不太相似。

瘦,极瘦,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架子,但这种近乎病态的瘦削感无损他的气度,他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块内蕴光华的宝石,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卫国大皇子到———”

大殿门口的喧唱声再度响起。

卫修竹来了。

他这次穿得比在普照寺里正式得多,依旧是湘色的衣衫,其上绣着鵷雏的纹样,大袖层层叠叠覆压,腰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美玉,气度凛然,昨日有些轻浮的神态,如今竟是寻不见半丝了。

不知是谁安排的座位,卫修竹和卫太子的位置靠得极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这势同水火的两兄弟关系多好似的。

卫修竹落座的时候,面色有一瞬的僵硬和不自然。

祝凌看见萧煦眯了眯桃花眼,似乎有些愉悦。

祝凌心下了然,安排座位给两人添堵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萧慎也现身了。

大殿里乐师开始奏乐,伶人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让人生出一种和乐融融的错觉来。

“前几年陛下登基,因着身体缘故未能前来,我一直心怀遗憾。”卫太子的声音同他的容貌一样温和,不疾不徐,虽有些气力不足,却无损清雅,“如今我卫国欲与萧国结盟约,开商路,守望相助,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