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4页)

皇帝咬紧牙关强撑着,就听顾非池似笑非笑地又问道:“皇上,您说,是谁让恩承公去与北狄‘议和’的?”

顾非池以为他可以凭此拿捏自己堂堂天子吗?!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汹涌的怒意,咬牙道:“是朕。”

“朕确实曾有过与北狄议和的打算。”

一句话惊得满堂的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或长或短的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皇帝像是泄了一口气似的,脱力地又坐回到了后方的龙椅上,急促的气息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众卿也知,天庆十六年,北狄撕毁先帝时签的和约,再次挥兵犯境。这几年来,北境大小战事不断,兵械、粮草、铠甲、抚恤等支出不断,短短四年,国库空虚。”

“朕曾经跟柳汌提过,有意与北狄议和,如此我大景才可以休养生息……”

“朕也是今日才知,他竟然在私下里勾结北狄,犯下这等弥天大罪!”

皇帝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柳汌是肯定保不住了。

此时此刻,皇帝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怒火高涨。

这怒有一半是因为无能的柳汌,更多的则是因为这个目无君上的顾非池。

皇帝咬牙道:“朕是让他去北境与谢元帅商议议和之事,可他竟然敢如此大胆,贪得无厌,为了区区十万两,通敌叛国,谋害谢家,欺君罔上。”

“枉朕对柳汌百般信任,委以重任,从来不曾怀疑过他,他竟敢叛国谋逆!”

“辜负了朕的信任!”

皇帝环视下方面目模糊的群臣,几乎是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都说完。

他急喘了两声,断然道:“着三司立刻会审柳汌通敌案,此案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最后,阴冷的目光又深深地钉在顾非池身上,不再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

“朕乏了,”说着,皇帝在梁铮的搀扶下起了身,淡淡道,“今天就退朝吧。”

转身离开前,皇帝又看向了下方跪地的明逸,半垂的眼眸闪着寒冽的冷芒,低哑地轻笑了一声:“明千户,你……很好。非常好。”

“还真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皇帝意味深长地抚掌赞了一句,太阳穴急速地跳动了两下,说完后,直接拂袖而去。

“……”明逸吓得周身瑟瑟发抖,总觉得皇帝意有所指,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皇帝。

他干燥发白的嘴唇在动,告诉自己该谢恩,谢皇帝为明家满门主持公道,但颤抖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皇上,”明逸身边的顾非池出声道,声音依然不轻不重,语调不曾有丝毫的起伏。

皇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恍若未闻,那决然而去的背影以及步履之间带着一种落荒而逃的仓皇。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直到这时,才响起三三两两的声音:“臣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殿内又呈现出一段奇怪的静默。

大部分人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事中回过神来。

他们都忍不住琢磨着皇帝方才的态度,咀嚼着皇帝方才说的那些话,心里都不由有些发寒,不敢深思下去。

众人心思各异,大都欲言又止。

一时间,金銮殿上渐渐地骚动了起来,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种压抑又躁动不安的气氛。

顾非池背着手,身姿笔挺地站在金銮殿中央,目光淡淡地朝周围扫了过去。

面具底下,那双幽深的眸子无波无澜,那种岳峙渊渟的气势,那种傲然张扬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小觑。

他目光所及之处,肃然一静。

所有人全都望着站在中央那身着红色蟒袍的青年,气度高华,举止优雅,他脸上的玄色面具衬得冷漠而疏离,看上去显得那么遥不可及,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高高在上。

“韩大人,施大人,邵大人。”顾非池淡淡地唤道。

这三人分别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

“柳汌案,今日开审。”顾非池姿态随意之极,一个冷眼扫来时,闪过杀伐之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被他的气势压倒,全都下意识作揖应道:“是。”

“今日定案。”顾非池又道。

今日定案?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一愣,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刑部尚书韩政迟疑地蹙了蹙眉,干巴巴地说道:“顾世子,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其他几位大人也觉得如此。

凡涉及三司会审,必是大案要案,通常情况下,

三司在会审后,从审理到定案判决,快则十几天,慢则月余。

“皇上的‘口供’还能有假?”顾非池挑着眼尾,轻轻一笑,“刚刚,是皇上亲口说,柳汌和北狄勾结。”

“柳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