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5页)

雅座内再次静了一静。

皇帝的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满口的咸腥味,觉得这个儿子的脑子简直是坏掉了。

若非这里还有外人在,皇帝已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个蠢儿子了。

华阳斜眼冷睨着皇帝,质问道:“二郎,连个刚及笄的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被那柳氏迷昏了头?!”

“……”皇帝咬紧了牙关,下巴的线条绷得紧紧,脖颈间浮现根根青筋。

自先帝驾崩后,这世上,大概也唯有华阳大长公主敢叫皇帝二郎,敢这样劈头盖脸地训斥皇帝了。

除了华阳外,也没有人会直呼皇后为柳氏,语气中还带着一种浓浓的厌恶和嫌弃。

这人竟然敢这般数落她的皇后姑母!外面的柳朝云气得差点没骂人,往前迈了一步,斥责之语已到了嘴边,却听皇帝干巴巴地附和道:“姑母说得对。”

“……”柳朝云傻眼了。

面对华阳,连皇帝都不敢回嘴,更别说屋内的其他人了。

众人都像是耳聋口哑似的,一言不发,要么作势喝酒,要么透过窗口去看楼下大堂的那些学子们,要么偷偷去瞟角落里的承恩公。

承恩公柳汌的脸色时青时白时紫,脸色精彩变化着,同样不敢反驳华阳,只能默默咬牙。

气氛沉闷至极。

华阳傲然又道:“幽州之乱,不平不管,二郎,你是打算放任百姓被屠吗?”

“还是要等到那些流匪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地打到京城,逼得你帝位不保,你才会怕?”

华阳的话越来越犀利,越来越直接,每个字都像一记巴掌般重重地甩在皇帝的脸上。

这些话别人不敢说,但华阳敢说。

其他人大都敛息屏气,雅座内更安静了,也衬得楼下大堂愈发嘈杂。

皇帝僵声道:“姑母言重了,我心里有数。”

因为今日微服出宫,皇帝便以“我”谦称。

“心里有数?”华阳轻嗤了一声,双眸之中精光大作,凌厉地射向角落里的承恩公柳汌,携着雷霆之势,吓得柳汌身子一缩,惶惶地垂下了眼眸。

“这姓柳的若是不敢去,那就让阿池去!”说着,华阳又转头看向了另一边正信手执杯的顾非池,“阿池……”

顾非池放下了酒杯,朝华阳和皇帝望去,唇角一弯,似要应下。

“不可。”皇帝面色一变,抢在顾非池之前厉声反对。

北境兰山城之战后,朝中对柳汌颇多质疑。皇帝这次属意柳汌去幽州,一来是为了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二来也是为了让柳汌去收拢谢家的那些旧部。

若是现在让顾非池去幽州,岂不是平白把谢家的旧部全都送到卫国公府的手里,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平白让卫国公府再坐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皇帝冷冷地瞪着柳汌,眼神森寒,满含警告之色。

“……”柳汌那张肥胖的圆脸紧紧绷着,这会儿只恨不得凭空消失才好。

他藏于桌下的双腿如筛糠般轻颤不已,垂下的眼眸中浮起一片浓浓的阴霾。

去年兰山城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仿佛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般萦绕在他鼻端与眼前,午夜梦回间,他时常被噩梦惊醒。

他不想再上战场了。

还有谢无端……

像起被一箭射落的承恩公府的匾额,柳汌心头一跳。自从被人劫走后,谢无端就不知所踪,神出鬼没的,要是自己离开京城的话,被谢无端找上来该怎么办?!

可是……

柳汌的耳边不由响起柳皇后语重心长的声音:“大哥,你信我,幽州那只是一伙不成气的流匪,这军功是皇上有心白送给柳家的。”

“机会就在眼前,只用你俯身去捡。”

“花无百日红,你总该为嘉哥儿留下一份家业吧。”

皇帝对于卫国公府的忌惮,柳汌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势必会让皇帝对他彻底失望,那么……

柳汌犹豫了,狠狠地咬了咬牙。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爷,”柳汌义正辞言地向皇帝请旨道,“您放心,我明早就即刻率军前往幽州剿匪,必会将那伙流匪一网打尽,待我凯旋,便以那匪首的首级为爷您贺寿。”

柳汌一如既往地把话说得十分漂亮,一副精忠报君的架势,恨不得为了皇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皇帝刚才被华阳数落了几句,心情正不佳,面上毫无动容之色,淡淡地颔首道:“就如此吧。”

这四个字与其说是允了柳汌,不如说是在告诉华阳,他意已决。

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华阳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就让皇帝把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颇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

皇帝紧紧地捏着酒杯,差点没把杯子给捏碎了,却只能隐忍着,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