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抚(第2/3页)

其实并不凑巧,是他派了人跟着她。

他越关心,崔寄梦越无地自容:“多亏了表兄,是我冲动了,其实我原想找二表兄帮忙,但他没在,便自行去了。”

话方说完见谢泠舟放在琴弦上的手屈成拳,崔寄梦讶异抬头。

他神色如常,只是紧抿着薄唇一直没再说话,良久,才淡声发问:“为何忽然想着去找二弟,是信不过我?”

“我绝无这般想法!”崔寄梦急急表明诚意,“我信得过大表兄,只是觉得总是麻烦你,实在过意不去。”

谢泠舟语气更幽淡了:“都是表兄,麻烦二弟,表妹就过意得去?”

他定定看向崔寄梦。

崔寄梦也抬眼看他,懵懵地睁大了眼,虽未回答,但眼里的诧异已说明一切,似乎在诧异他为何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事。

也是,谢泠舟兀自笑了笑,在她心里,二弟是与她定了娃娃亲的人,她生性保守,自然早就把二弟当成自己人。

即便他们二人在梦里已做过无数次夫妻,但她认定的夫婿,依旧是二弟。

指腹掠过琴弦,发出交错起伏的声音,谢泠舟沉默须臾,道:“玉朱儿的话不可信,别往心里去,我会派人继续查,至于府里人的态度,更不必在意。”

自从被祖母下药后,为防老太太再犯糊涂,他在主屋安插了自己的人,自然知道今日请安时崔寄梦受了冷落。

他顿下来,观察着崔寄梦神色,见她隐忍着委屈故作轻松,心也软了几分:“无论如何,你都是姑母的女儿、祖母的外孙女。祖母重情,不会因此冷落你,她老人家难过,纯粹是心疼姑母。”

“外祖母疼我,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她欲言又止,眼底充满哀愁。

谢泠舟放低了声音,温声问:“怎么了,是有别的心事?”

崔寄梦原本不想说,但是大表兄安慰了她,还问起她的感受。

昨日过后,连一向对她热络的二表兄见到她都变了态度,而最是冷淡严肃的大表兄,反而在安慰她。

他才比她大三岁,却像个长辈一样令人安心,寥寥几句关心的话像冬夜里的烛台,散发着微弱的热意,但她太冷了,即便只是烛台,也还是想伸出手去取暖。

谢泠舟很有耐心地等了很久,直到崔寄梦放下顾虑,慢慢开口:“我难受不是因为府里人的态度,而是因为阿娘。”

“因为姑母?”

“嗯。”崔寄梦视线落在琴上,陷入了回忆,“我也是从殿下那儿才知道,那首诗是阿娘和大舅母一道作的,她们当年都是京陵才女,风头无两。”

谢泠舟耐心听着。

她悄然觑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半点不耐,才敢继续说:“幼时有次我拿到一本诗册,里头收录了很多诗词,其中有一首说的是京陵风光,那时阿娘已得了癔症,经常莫名其妙就哭了,有时候还会跟小孩子一样,喊着爹娘兄长,我想着阿娘大概是想家了,便背了那首诗给她听。”

“然后,阿娘听着听着……”

崔寄梦哽住了,声音艰涩。

谢泠舟想起先前三殿下所说的话,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事,眉间不由得凝住,一瞬不错眼地看她。

崔寄梦缓了缓,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阿娘突然冷下脸,直勾勾盯着我,我以为她是喜欢这首诗,喜滋滋地又背了一遍,结果阿娘……阿娘她突然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不放……”

当年她刚满七岁,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最大的当属与南边蛮族的一场大战,爹爹战死,崔家世代将门,唯一的男丁战死,便意味着没落,

祖母虽未责怪她和母亲,但祖上几代基业毁于一旦,怎会不日夜叹息?

这一声声叹息对阿娘而言,是把利刃。

后来她还听家中老嬷嬷说过,当年父亲与祖母的亲侄女有婚约,因为那次战争,祖母侄女的夫家落罪,满门抄斩。

祖母对侄女心疼亦内疚,私下感慨,要是当初儿子没有悔婚,侄女嫁过来,兴许就不会被夫家牵连而死。

这话碰巧被阿娘听到了,越发自责,一为身子骨弱,不能替将门世家开枝散叶,二为祖母那位受夫家牵连而死的侄女。

后来来自京陵的那一封信,便成了压垮骆驼的草,崔寄梦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又是何人所寄,只隐隐觉得阿娘疯掉和那封信脱不开干系。

谢泠舟静静听着,崔寄梦漫无目的地说着,手忍不住放到脖子上,眼眶也开始发红:“阿娘她说,说要不是我,她早就远走高飞了,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念那首诗,是不是也想看她笑话……”

“直到殿下说起那首诗,我才猜到原因,阿娘是个骄傲的人……当年名满京陵的才女,如今却一无所知,她不愿回忆过去的辉煌,我却偏偏要让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