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佛堂(第6/7页)

除去那些不该做的梦。

嬷嬷说的医馆到了,坐诊的是位亲切和蔼的老大夫,让人心生信任。

老大夫看崔寄梦年纪轻轻,身量虽纤弱但面色红润,不像身体有疾之人,便问:“姑娘是有心疾吧?”

崔寄梦垂着眸想了想:“我自落水后,夜里多梦,且都是些奇怪的梦,不知大夫可为我诊治诊治?”

老大夫先给她号了脉,抚须道:“姑娘脉象平稳,不似亏虚多梦之态。”

又问她饮食起居如何,末了道:“老夫只能开些助于静心的药,姑娘多梦莫是心病所致,还须心药医。”

“什么心药?”

“什么心病?”

温软女声和清冽男声同时响起,崔寄梦正为那些抵死纠缠的梦羞赧,听到这个声音,惊得从圆凳上摔了下去。

“嘶啊……”

她下意识伸手撑住地面,摔落那一刹,后臀和手心仍然痛得眼角溢出泪来。本能地溢出一声娇滴滴的痛吟。

而后也忘了起身,面颊潮红,眼眶湿l润,维持那个姿势,愣愣抬头望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人。

“大……大表兄?”

她受了惊,嗓音像掺了融化的糖液,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媚。

崔寄梦当即想到梦里萦绕耳畔那一声声闷哼,有自己的,还有大表兄的。

痛苦的、隐忍的,畅快淋漓的。

大表兄的声音偶尔还会带着无法自控的无助,倒像是她在欺负他。

谢泠舟亦有些怔愣。

他垂睫看着地上的姑娘,却忘了要把她扶起来。只因这一幕过于熟悉,无论是二人面对面的姿态,还是她眼角的泪滴,楚楚可怜又恐惧的杏眸。

连同方才那一声,都很熟稔。

梦里发现他意欲屠戮后,猎物吓得跌坐在地,手在身后撑着地后仰,将纤细脖颈暴露在困兽面前。

眼中的恐惧和哀求使那猎物看上去有些任君采撷的羸弱。

谢泠舟压制住的困兽又在冲撞他的理智,用甘甜却浸了毒的柑橘蛊惑着他,想让他伸出手,掰开橘瓣尝尝滋味。

他屈指成拳,手上伤口还未好透,细细密密的痛觉让人清醒。

那些恶念和梦境就该像蟑鼠待在阴沟里,当着她的面回想属实不该。

两个人各自在为那些梦内疚自责,采月发觉崔寄梦跌倒,忙来搀扶,“小姐,没事吧,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摔倒呢?”

“我没事,我就是没坐稳……”崔寄梦心虚地低头,转身同大表兄见礼。

谢泠舟不动声色收回晚了一步的手,强行将粘在她身上的视线扯离,淡声问:“怎会来医馆,不舒服?”

“啊?”崔寄梦讶异,并非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只是他的语气,让她有种他们两人颇为熟稔的错觉。

谢泠舟也意识到了,眉头微动,那股失控感越来越强烈。

他本想问大夫崔寄梦有何心病,最终没有过多干涉,只嘱咐老大夫,“劳烦您为家妹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

说罢匆匆往后堂去了。

医馆后堂。

一位锦衣金冠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辨不出身形高矮,但气度矜贵慵懒,自带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淡威压。

青年垂着头,眯起凤眸盯着手中扇面微叹:“本宫都寻了三年多了,这人怎就跟长了翅膀一样?”

他身后的护卫道,“回殿下,最近的消息只有一年前在桂林郡一带的。”

“桂林郡……”

轮椅里的青年沉默良久,忽地抬头,现出一张文弱但昳丽的面庞,正是当今陛下第三子,三皇子。

正好谢泠舟步入后堂,三皇子便问他:“你那一曲成名的弟妹,也是桂林郡来的,不若问问她?”

弟妹。

谢泠舟目光淡了,“表妹不过一闺阁少女,怎会认识殿下的心上人。”

“也是,我是病急乱投医了。”三皇子合上折扇,苦笑着摇头。

谢泠舟皱着眉隐有不悦,三皇子以为他又要劝他莫耽于情爱,先发制人:“莫劝!等你尝过情之滋味,还能如此冷静再来劝本宫。”

谢泠舟缄默不言,指端痛觉袭来,他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随即三殿下想起方才云鹰说那位表姑娘因多梦之症来医馆看病,幽幽看了谢泠舟一眼,同云鹰感慨:“可巧,你家公子和他那表妹一样,也频频多梦。”

云鹰眼睛亮起来:“可不!大夫的说辞都一样,说他们俩这是心病!”

“有意思。”三殿下把玩着手中折扇,见谢泠舟仍在走神,凤眼微挑。

“莫非,子言和你那弟妹心有灵犀,做的是同样的噩梦?”

谢泠舟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若深冬寒潭。

三殿下才想起这是个正经人,不仅克己复礼,还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收起笑自省道:“子言和谢太傅一样,都是克己君子,本宫这话实在不妥,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