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祖孙三代话高低(第2/3页)

珍卿正待再说点什么,看杜教授换好衣服,喜洋洋地重新回来,见四姐拉了放旬假早回的娇娇打,杜教授就坐下跟珍卿讨论敦煌集子,说是不是可以准备整理了,却叫杜太爷非常粗暴地打断,说叫珍卿有空好生歇着,歇好了赶紧把正事忙活起来,别一天天给妮儿加担子。说着,杜太爷说要出去走一走,便起身离开了,珍卿忙叫黄大光跟着杜太爷。

杜太爷带着黄大光出门了,珍卿跟杜教授讨论学术问题,谈到准备出版的散失文物图书目录,顺势讲起流落在外的国宝重器。杜教授感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流失海外的国宝赎回啊。

聊了一会正事,珍卿见此时周围无人,便想打听杜教授跟谢董事长的夫妻关系。当年她到美国留学不久,杜教授疑似精神出轨的臭味,就飘到美国东部的波士顿。当年,杜教授遇见个跟珍卿生母相像的女流,差点上演狗血的替身虐恋大戏。珍卿能理解杜教授的心理,但她觉得该发乎情止乎礼,吃软饭也该讲点职业道德是吧?幸好,此事后来证明是有人设套,被三哥跟谢董事长处理得很妥当,杜教授还没到悬崖边就勒住马。杜太爷刚才提他们分房睡,珍卿不免又想起这桩事。

提起旧事,杜教授仰天唏嘘不已,说起驴头不对马嘴的话:“珍卿,我岁数越大,从前跟你妈妈的生活场景,越发历历在目,难以忘怀。”珍卿闻言,心绪难辩地叹着气,她不愿在这话题上深入,未免引出惆怅往事。无论她对滕将军最初观感如何,现在已无法纯粹视为可憎之人,可是琢磨他太多也不舒坦。

没想到杜教授愈发要提:“想得越多,越发看见自己没有心肝,你妈妈照顾我跟孩子们,几乎把心血熬尽。我整理旧物发现她记账的手札。当年我往南洋跑生意,你小哥哥也死了,她想自戕被滕将军救下。滕将军强迫她固然无耻,可是你出生了,于她亦是一份慰藉。你磕磕绊绊长到如今,何尝不是我跟祖父的慰藉?公允地说,滕将军不是恶佞的人。这些年,谢公馆应对不了的麻烦,多赖滕将军斡旋保全,异日若有机会,你替我们全家谢谢他。”

说着,杜教授说起她留洋前几年,围绕着谢公馆发生的事。那时,不少江越财阀跟当局同流合污,长年乱发债券破坏金融秩序,谢董事长和三哥在商会、银会等都曾明确表示,民生如此凋敝还要用债券劫夺民财,这种事他们不能继续干了,因为发行债券者回馈买主的机率不大。他们的态度在业内不是什么秘密,在当局韩领袖搂钱的路子上撒野,难免被上头视作眼中钉的,只是谢公馆的人在海内是名流在海外也吃香,他们不敢明面上对付。私底下宵小之辈使出下作手段,幸有滕将军和翟俊等官面人物护着。翟俊四年前从海宁调到冀州去,此后多赖滕将军帮他们担待着。

此时,杜教授也明明白白告诉珍卿,说他从十多年前开始读马列主义,觉得他们的哲学观很有意思,甚至说可以向学生讲这种哲学,便有同事举报他藏匿共产主义禁书。他还有同事学生是社会党,政变发生了这么多年,杜教授还敢跑去资助人家的遗眷,被特务们盯上差点逮进去。若非滕将军在海宁警备司令部有老友,他前年有一回差点蹲监狱了。

他们一家政治经济观念如此,有意无意跟当局摽着劲呢,这回的红莲事件往年自然也出过,只不过浩云在时是他处理,他离开后他母姐不如他周密,杜教授偶尔也参与这种事。可是不论如何,谢公馆能一直稳如泰山。固然有自家的声誉地位支撑着,但若没有滕将军这种人上头人回护,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实在防不胜防。

珍卿把杜教授的话听进去,消化一阵不想吭声,一会反问杜教授说这些干啥,杜教授竟很感性地说:“设身处地地想,他若真心爱慕你妈妈,他的日子未必有我好过。珍卿,若他想见你,你见见他吧,我不会乱呷醋。”珍卿听得无语之极,要不说杜教授真是清高学者,跟一个绿了自己的头号情敌,竟莫名生出惺惺相惜的连襟情意。珍卿捏捏杜教授胖一圈的白脸,见他惊诧地问为啥捏他,珍卿耸耸肩心里很无语,特别想叫你一声“姨父”,不知道你敢不敢答应呢?

不过杜教授再能歪楼,珍卿还是记得最初的问题,问他到底跟谢董事长情意如何,听杜太爷说现在都不一房睡了。杜教授对杜太爷也相当无语,叫珍卿别听杜太爷这老汉瞎说。夫妻俩都忙得天上一日地下一日,工作到深更半夜倒床上就睡,在一个房间洗洗涮涮就扰动人,不免妨碍第二日的行程,所以时间太晚他们也不硬拗在一起。杜教授说他们夫妻算感情极好的,基本没争过嘴闹过意气,杜教授的事就他自己做主,家里大事有分歧就听谢董事长的,绝多时候听她的准没有错,老两口子怎么可能感情不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