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青年男女的谈话(第2/3页)

等珍卿他们从岸上回到船上,这佐藤三室竟以防查间谍为由,将珍卿他们同行七人的护照,全部收上去重新检查一遍,黄先生前去交涉他不予交还,最后还是珍卿请动布雷尔舱长和派恩巡长,才把他们七人的护照要回,并向上头报告佐藤巧立名目骚扰客人。

说这个东洋警察骚扰客人,绝对没有一分冤枉此人。佐藤三室亲自来送还护照时,还刻意按着他的东洋军刀,顾盼傲睨之态地冲着珍卿笑:“杜小姐这么出色的淑女,为何匆匆嫁给一个中国人,嫁一个东洋人多好啊,他会像服侍公主殿下一样,一生尽心地服侍好你!”当时,被怡民用东洋话斥骂走了。

这东洋鬼子似乎总盯着中国学生,好像也在盯着珍卿和怡民,不过她们不大敢笃定。

正因为此人懂一些中文,而且看起来身负秘密使命,据说专门负责审查船上的间谍奸细,珍卿他们听到有人说“共产主义”的字眼就紧张。

邓观澜君忙鼓动珍卿、怡民唱歌,怡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啥,就唱起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一时间其他人哄然笑起来,说怡民一下把人带到幼稚园。这里的动静更吸引那东洋警察看过来,而且盯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接下来大家继续唱歌玩,有个男生唱一首《大同歌》,歌词节选的是《礼运大同篇》。现在颇流行把古文诗词谱曲歌唱,国民学校里教这种歌尤其多。然后有个女生唱起《木兰辞》,会唱的都跟着唱和,又有个粤州男生唱起《古从军行》: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一曲苍凉的古代反战歌曲,唱得人真有一点伤感,有人发现珍卿一直不跟着大家唱——这些古代词现代曲的歌,珍卿着实是一首都不会唱——大家都起哄叫珍卿独唱一首,看看教会学校到底教了她什么。

在学校当众表演有同学陪着,在甲板上独唱就显得出风头——她自从结了一次招摇的婚,就最怕出风头引人注目。那个该死的东洋警察佐藤,特意走近靠在船舷上看她,他自命潇洒的观赏性笑容,让珍卿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对于当众独唱更加别扭起来。

最后,珍卿搬出她给仲礼写的《劝学歌》,问大家会不会唱,这首歌已在海宁出唱片发行,在国内流行度其实还不错,大家不会唱的也能哼个调。珍卿唱起俏皮的《劝学歌》,其他人跟着嘻嘻哈哈地唱,这快乐自由的青春气息,让甲板上不少人染上笑容。

……

终于把给三哥的长信写完,把几封家书都贴好邮票,珍卿又开始写明信片。这时候船突然开始颠簸,珍卿又觉得肠胃里不舒服。

应季涤和潘安贞两个都在,跑过来关心她是否晕船,随着船的持续摇摆不定,珍卿一阵阵想呕吐,吃过晕船药发了一会呆,勉强把买来的两打明信片写完,又把给元礼他们买的邮票装入信封,实在坚持不住,便打算回房歇息去。

珍卿一开起坐室的门,便见那如附骨之疽的佐藤三室,他那淫邪露骨的眼神肆意瞧着珍卿,让她一阵阵直欲作呕。珍卿厌恶地别开眼,瞅了应季涤、潘安贞一眼,这两个人立刻会意说送她回舱房!

这时候,黄先生从旁边的吸烟室出来,看着又在左近晃荡的佐藤三室,叫秘书挡住那鬼子的视线,也亲自护送珍卿回舱房,珍卿歉意地看应、潘两人,低声叫他们早点回去休息。这时,怡民从舱房上完厕所出来,瞪着不远处的东洋警察佐藤,哼了一声,拉着珍卿一块回到舱房。那佐藤的一双贼眼,还不知收敛地黏在珍卿身上。

怡民又出来跟黄先生说两句,瞪一眼准备离开的佐藤三室,气愤地把舱门关严实,黄先生打算找美国警察说说。怡民进房坐在桌子上,非常笃定地告诉珍卿:“在东洋做底层警察的,绝多不是什么高贵阶级,等到了神户告诉我姨父,总有办法治治这色中恶鬼。”

珍卿耸耸肩膀淡淡地说:“这是美国人的邮船,那东洋警察再猖狂,也不敢在美国人的船上作怪,不然谁也饶不了他。再说一过东洋,他就会离开玛丽女王号。”也就是这阵子谨慎小心些,忍过东洋应该就没事。她跟怡民的亲戚不认识,无端端去麻烦人太不好意思。

但怡民是非常气愤痛恨的,她小时候在东洋待过多年,也耳濡目染了等级制度下的道德,一个品行恶劣的下等莽汉,对一个才性高洁的一流学者——这是怡民全家给珍卿的定位——起了龌龊不堪的淫邪之心,并且还敢表现出来,无论使什么手段对付他都不过分。

其实珍卿和怡民不晓得,自从那东洋警察佐藤三室上船,在最初检查护照时就留意到珍卿,只是当时大家晕船晕得天昏地暗,例行程序走完急欲离舟上岸,全没有留意到此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