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悠游花山岁月轻(第2/3页)

但他堂兄表兄家教都很严,游花船或叫jì女出局陪玩,不过叫她们帮着摸摸牌,或者旁边歌舞助兴,再就是服侍着茶点,绝不许发生别的事情。要不然就要受家法的。

仲礼问会受什么家法,谢董事长看着元礼和仲礼,笑着说:“就是把人揪到祠堂里,视罪过的轻重,扒掉裤子打板子,打五十板、一百板、两百板。据说曾有人染了病,打得太狠还死过人。”

娇娇吓得捂着嘴巴,仲礼和元礼仿佛明白什么。女佣拿来新鲜的橘汁,三哥先给谢董事长倒半杯,告诉她是常温的,又转来给珍卿倒一杯,叫她喝常温的橘汁。

珍卿听谢董事长讲话听住了,真是贫穷限制她的想象。

珍卿一直有刻板印象,觉得清末民初的大家小姐,就算生在开明家庭,也不过允许上新式学堂,或者人际交往限制没那么严。没想到有这么开明的家庭,允许自家姑娘出去吃花酒的。

谢董事长说是她八九岁时,那还是四十多年前,离满清王朝完蛋还有二十年时间,那时代竟然能容小姑娘逛花船。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谢董事长讲她家风气开放的原因。

原来谢董事长的舅舅,五十年前就出洋见过世面,后来把她父亲谢老太爷也带出去开眼界。

谢董事长舅舅在某铁厂做过帮办,后来,他又是最先一批获得朝廷许可在民间设厂的,便拉谢董事长的父母也入股——那时候谢老太爷不满朝纲崩坏,已经辞官赋闲在家,他在舅兄的劝说提携下,也成了清末头一批的实业家。

三哥夹云片糕叫珍卿吃,珍卿摸摸自己的脑袋,期盼地看看谢董事长,又瞄一眼三哥,小心地试探着问:“按照这么说,我想画画jì女,也可以吗?”

陆三哥笑得很寻常:“应天一立新都,不少政策大改,娼jì就被大限制,她们生存环境差,身上多有疾病,还是不接触为好。”

娇娇很是纳闷:“那她们生什么病,为什么不看医生治好呢?”元礼轻蔑地看着妹妹:“傻子,当然是脏病,不能挨她们,一挨就染上,所有人都不理你了。”

谢董事长摸娇娇脑袋,对陆三哥说:“世道如此,到处都有这种人,不过孩子们早晚要出门,形形色色的人都会遇到,不必叫他们待在保温箱里。回海宁后,你到书寓叫先生出局,吹拉弹唱的玩一玩就好,不要太接近他们。”

珍卿听得更加神奇,还有这样的骚操作吗?想想上辈子那么开放的世界,她都没见过性工作者,没想到这里反而能见到。

谢董事长语重心长地讲:

“小孩大人都要见世面,不能总闷在家里傻傻想事。这不太平的年月,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见了世面心胸开阔,多少事就想开了。

“别人只要不太出格,不做奸邪恶毒的事,能原谅别人就原谅别人,能成全别人就成全别人,就算是再低贱的人,不想接近也无妨,但是没招你没惹你,也犯不上踩踏人。”

珍卿觉得后妈像在点拨自己,再一次觉得托杜教授的福,她还是蛮幸运的。谢董事长自小受开明家风熏陶,造就她与众不同的人生,而同样受惠的还有他们这些儿女孙辈。

不过退一步想想,谢董事长确实太开明了。要是她在睢县老家,不留神跟□□打个照面,就算她本身没有什么错,杜太爷也会严厉教训她。有时候你的行为处事,多半也是靠环境造就的。

……

在孩子们的强烈请求下,中午在小“小应天”吃酱板鸭,歇过一个长长的中午觉,听说寿星翁龚老先生已过来,只是一路颠簸加中暑,现下正在卧床歇息,谢董事长叫大家先不必打扰。

到下午五点钟,他们这一大家子,就纷纷拿着礼物拜寿去了。

龚老先生历年奔波操劳,凭着一股精气神支撑着,他本面相衰老而精神尚好,是个有威有恩的大德长者。

到龚家别墅那边,老寿星已高坐厅堂接受客人拜贺,同时接收大家送的各种生日礼物。

三哥送的礼物比较贵一些,就是老先生现住的这套别墅。谢董事长没有再送贵礼,就把楚州的灾后重建情况,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叫老先生留着慢慢看。吴二姐送的血压测量仪,还有一件物理降温器——龚老先生有高血压,脑袋有时候胀热难受……

谢公馆与龚老先生一家,都是有底蕴的积善人家,谢龚两家三辈人都很相得,可谓是通家之好。自谢公馆的人一到,龚老先生无论收什么礼物都挺乐呵。连仲礼自制的矿石收音机,老先生都愉悦地接下。

忽然,龚老先生跟谢董事长点名:“你们家五小姐呢,她难不成没来花山?”

大热天懒得瞎挤的珍卿,连忙捧着两件贺礼上前,画画的是松鹤延年图,抄的一卷书是文天祥的《正气歌》。龚老先生的儿子植英二哥,小心翼翼地展开给大家看,大家就跟观摩古董一样,带着敬畏感看得很仔细,植英二哥很造作地说:“这以后可是传家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