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生病人的那些事(第2/4页)

她就只负责编剧就行,至于后面的导演、服化、道具等等,班上人才济济,轻轻松就能凑个班子出来。

有个女生还冷笑着说,那个戏剧社的阮小檀,演了那么多文明戏,却多是外国戏剧改编的,说起来赚了多少人的赞誉,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她说杜珍卿这是原创的,就价值和内涵而言,比阮小檀那哗众取宠的东西,胜过了十万八千辈。

这女生有点泛酸的话,还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大家更雄心万丈起来,说这个独幕剧,一定要把它做好。

阮小檀他们的戏剧社,名声大得社会上的人都晓得,培英男校那边也很推崇。

她们这振聋发聩的佳作,至少不能弱过他们拾人牙慧的东西。

珍卿虽说没写过剧本,但是啥都是能学的,立刻豪气地把这事应下来。

裴俊瞩自告奋勇,说她愿意当导演。

有个叫乐嫣的姑娘,也说愿意准备化妆品。

还有个叫米月的,说给大家提供衣服首饰……

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还真把这事儿提上日程来了。

珍卿正听同学们大谈。

施先生又出现在教室门口,远远地招手说:

“杜珍卿同学,你出来一下。”

珍卿卷了书包袋奔出去了。

他们走到教学楼东面的花坛边。

施先生说,想把珍卿的《一间屋子》,推荐到《十字街心》杂志刊登。

珍卿心里一个咯噔。

这个《十字街心》月刊,是海宁有名的进步月刊。

不少大学问家都向它投搞,这月刊从伦理、教育、性别等各个领域,向整个吃人的旧制度、旧思想,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借以唤醒青年一辈。

尤其在青年一辈中间,《十字街心》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珍卿听杜教授他们说过,像斯文帅气的孙离教授,还有很有个性的吴寿鹃先生,就是这个月刊的特约作家。

而且很妙的是,这个月刊,唯独在政治上很谨慎,所以还不太碍当局的眼,建刊五六年的时间,还一直□□地存续着。

若是她写的文章,能与学界大佬同列一刊,还真挺让人受宠若惊。

珍卿略想一想就答应了。

施先生说付梓之前,文章或许会有修改,看珍卿介不介意。

珍卿说只要不改主旨,其他都无所谓的。

珍卿作文一直写得好,同学中也有说酸话的,但是真心佩服的人倒更多。

所以她在班上的地位,倒是越发超然的。

她这个高兴劲儿,一直持续到下学。

她坐车到谢公馆那条路上,看见家里的汽车正向外走,一搭眼发现三哥坐在里头。

珍卿忙在车上喊住他。

她从黄包车上跳下来,扒到车窗上跟三哥说话。就见陆三哥脸上霜白的,还有一层层汗水。

珍卿握住三哥的手,发觉他的手是滚烫的,急问:“三哥,你还不舒服吗?是要去众仁医院吗?我跟你一起去!”

三哥按按珍卿的手,摇头苦笑着说:

“是病毒性的感冒,之前劳累太过,抵抗力下降,我又逞强工作,一点症状一直不好。

“小妹,你不要太忧心,再严重也是感冒,我也还没七老八十,不至于抵抗不过。你在家好好待着。”

珍卿赶紧打开车门,说陪三哥一起去医院。

三哥拒绝的态度,是温和而坚决的;但珍卿同去的决心,也和他一样坚决。

司机说三少爷病不能拖,干脆自作主张启动车子。

和三哥到了众仁医院,吴二姐亲自来接他们。

用轮床把陆三哥,推到一间病室,药物什么的也早预备好了。

不一会儿就把针打上,珍卿看三哥脸色惨白,心里有点慌乱的。

二姐说让她不要待这里,一是怕三哥不能休息好,二是三哥这感冒也有传染的风险。

珍卿再三保证,不会吵到三哥,她只待一会儿就出去,他们才容下了她。

三哥身体有点虚弱,跟珍卿没说到三五句话,他不觉间就昏睡过去了。

珍卿摸摸三哥的额头,还是有点热乎乎的。

他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就像才生过孩子的产妇,急需好好地补一补血——好想给他和点红糖水喝。

珍卿把三哥颓唐的头发,往后扒拉了一下,特想跟他讲点什么。

她吭哧想了半天,只能寡淡地说一句:“三哥,你太累了,好好歇歇吧。”

她觉得,对着个睡着的人说话,真是好傻好傻。

三哥劳累成这样子,真的好让她心疼。

为国为民倒还罢了,为了那些白使唤他的人,使唤完了还不知道心疼他,就太让人咬牙了。

谢董事长作为母亲,也不够心疼小儿子。

三哥现在,没老婆没孩子的,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便宜那些没出力的,哼!

珍卿干脆在心里默念,专门给病人消病禳灾的佛经。——反正她也不能傻坐着,信不信的心诚则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