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哥带着看画展(第2/4页)

从很多小事上看来,珍卿感觉陆三哥对她,尽的是哥哥和父亲的责任,

而吴二姐,尽的好像又是母亲和长姐的责任。

继兄继姐这么细心和善,珍卿那警惕不安的心情,不觉间渐渐得到了安抚。

陆三哥笑着摸她脑袋,摸完了才觉得不该摸,该给她新洗的头发上,染上烟味儿了。

他自失地摇了摇头,说:“明天看完画展,若无别事,我叫乔秘书带你,到处逛一逛,想不想看电影?”

珍卿摆摆脑袋,很干脆地说:“不想。”

陆浩云讶然地问:“为什么?”

珍卿的一对眉毛,为难地动了一动,想一想说:“里面人太多,我不喜欢人多。”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

这时候的电影院,放的无声电影就不说了,卫生状况糟糕也不说了。

就说这观众的观影习惯很奇葩,坐在里面不好好看电影,却在那高声谈笑,不少人还喜欢走来走去。

观影习惯不好就算了,男女观众的座位分开,竟然还有二流子调戏妇女……

现在的这电影院,简直是修罗场模式,再也不想去第二回 。

和陆三哥说完了话,珍卿就回到房里睡觉,不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夜里突然降温之后,先来风后来雨,那不大不小的雨,就淅淅沥沥地下到天明。

他们一吃完早饭就要出发了。

阿永举了一把大伞,把珍卿和陆三哥,都罩在里面,兄妹俩一起往外走。

珍卿低下头,看见湿黑的路面上,起落着她的黑色浅口皮鞋,还有陆三哥锃明瓦亮的黑皮鞋。

陆三哥腿长步子大,却配合着她一双小短腿儿的步幅,走得比较轻缓从容。

他光净明面的鞋面上,只偶尔会落上一点雨滴,没有落上一个泥点子。

珍卿默默地想,真是一个精致boy。

珍卿坐到汽车里面,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她昨天睡觉开着窗,谁知夜里突然降温,后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

她可能有点着凉了,早晨起来头有点闷,鼻子也有点囔囔的。

等汽车出了别墅区,珍卿坐得虽然板正,却也注意看外面的景象——来海宁以后,这是她头一回下雨天出门。

草木多的地方,是连绵的墨绿色,地上浮着一层烟霭——有一种诗意而安静的气氛。

走到更热闹的街道上时,各种声音就丰富起来:

有汽车的喇叭声,有洋车的铃铛声,还听到红头巡捕,在用蹩脚的英语喊着什么。

有报童在屋檐下躲雨,还在殷勤地向行人兜售报纸……

街市上打伞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人们手里拿的伞,颜色也很丰富了,黑□□蓝红橙,色色都有。

但有的伞,感觉比后世小得多。

乞丐们也在避雨,有的躲在街前的屋檐下,有的缩在街角的破棚子里……

珍卿看到街对面有一个乞丐,站到一个身穿蓝旗袍的女人面前。

那乞丐不知道做了什么,那女人吓得举起手尖叫一声,给乞丐丢了两个铜角,然后就很仓皇地跑走了。

等到那乞丐转过脸,珍卿看见,他手里好像拿的是碎瓷片,他被雨水冲干净的脸上,流出一道血迹。

珍卿有点骇然地想,这乞丐莫非是用自残的方式来乞讨?

那个脸上流血的乞丐,在车子后面走远了,珍卿没有扭脸去继续看他。

等她稍微缓过神来时,看见街上一些穿制服的男女学生,手里举着小旗,喊着口号,断断续续地跑过去,还有学生在路口散发传单。

这外面的雨不算很大,但下得也挺细密,可这些学生们,几乎都不打伞,情绪很激昂的样子。

陆浩云见她一直看外面,眼睛里的神情,与其说是新鲜好奇,倒不如说是一种沉静的审视。

他不由心里一动,想起她昨天跟惜音吵架,说屎壳郎起早贪黑,就是为了过好日子。还说惜音推不好粪球。

这些话固然孩子气,听起来很好笑。

但通过这件小事,他对这个小五妹,观感更加好了不少。

通常意气用事的人,脾气一上来,就要跟人大吵大闹。

吵得头脑发热,该说不该说的话,都一股脑地倒出来,污言秽语也会倾泻而出,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攻击别人。

惜音无故欺负五妹,不是一天两天;惜音看的那些书,也没法拿到台面上说。

惜音每日不事生产,还过着奢侈挥霍的生活。做人又稀里糊涂,不辩忠奸,仗势欺人。

可这五妹跟惜音吵架,竟然忍得住一句不提。

她只拿屎壳郎这小虫子,指责惜音不尊重生命;借她推不好粪球,暗指她没有做事的能力。

与其说这个小五妹圆滑、心机深,陆浩云倒觉得,她的性情也许本就不那么尖刻。

若不然,一个十五六岁的乡下孩子,也不是个逆来顺受之人,她哪来那么大的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