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魔(第2/2页)

那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这样娇贵美丽的女孩儿,自己与她相比,就如同被明月陡然照见的烂泥。

她救了他。

那衣衫华丽、面容娇美的女孩,走到他身前,朝他伸出手,将他从污泥里扶了起来。

鹿鸣珂一眼就望见了她腰间的灵犀佩,那么漂亮的玉佩,似乎天生就该用来衬托女孩的娇贵。

鹿鸣珂拢回思绪,擦干净玉佩上的血迹,半蹲下,将它重新系在羽徽若的腰间。

羽徽若精心描绘过的妆容,早已经花了,就如同当年,巫师占卜出她与他是命定的伴侣,他欢喜地站在人群中,如初遇那天,向她伸出手。

她花容失色,疾步向后退着,哭花了脸,大骂他是丑八怪。

被风牵起的衣角,从他伸出的手中掠过,像一抹翩飞的蝶影,飞离了他的掌心。

时至今日,鹿鸣珂仍旧记得,羽徽若的袖摆从掌心滑过的冰凉触感,以及那种无法拒绝的失落和窘迫。

少年指尖蜷了蜷,抚上黄金面具,触摸着自己的胎记。忽而一拳头砸在羽徽若的脸侧,力道大得指缝间溢出了鲜血。

他猩红着眼,用那双流着血的手,掐住羽徽若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些,就能掐死这经年的心魔。

然而最终,他还是缓缓住了手,背起羽徽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向着山下走去。

暗卫死前曾发出了求救信号,鹿鸣珂刚走到山脚,就遇到了前来支援的人。领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少年穿着银甲麟衣,手握红缨枪,行动间迅如疾风。

他就是羽族的小将军,摄政王的义子,云啸风。早年曾在天渊前斩杀魔人将领,一举得以扬名天下,半年前,因性子冲动,不听凌秋霜号令,孤身渡过天渊,险些丧命魔人手里,被剥夺兵权,赶回羽族,做了帝姬的护卫首领。

云啸风一眼望见鹿鸣珂背上的羽徽若,立时就跟小狗被抢了骨头似的,龇起牙齿,一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你给我放下帝姬,谁许你这肮脏的双手碰帝姬的!”

“我怀疑是你这奴隶私通外敌,谋害帝姬,来人,给我拿下这反贼!”云啸风从他手中夺过羽徽若,气急败坏地下了道命令。

他的狗腿子们一拥而上,反剪住鹿鸣珂的双臂,迫他单膝跪在地上。

鹿鸣珂仰起头来,自乱发间抬起一双墨黑的眼,冷笑道:“我若是奸细,帝姬已经死了。”

白梨道:“云将军,鹿公子是帝姬的人,他是不是奸细这件事尚未有定论,等帝姬醒来,自会真相大白,您私自处置帝姬的人,帝姬会不高兴的。”

白梨是帝姬的心腹,大多时候,她的态度代表着帝姬的态度。

云啸风最不希望的,就是帝姬不高兴。他想了想,说:“放了他。”

鹿鸣珂掸去衣上浮尘,站了起来,此时云啸风才看清他身上穿的衣裳,着实因天色太黑,宫灯的明度不够,那少年又浑身是血,云啸风满眼惦记着帝姬,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件衣裳……”怎么有点眼熟。

云啸风皱了皱眉。

“云将军,帝姬的伤要紧。”白梨提醒道。

羽徽若进气多出气少,危在旦夕,云啸风再顾不上计较那件衣裳,抱着羽徽若,坐上自己的神骏,急速往宫中奔去。

帝姬的御用女医师被请入寝殿,给羽徽若处理伤势。

外伤不重,重的是内伤。羽徽若灵府先天性破损,存不住灵力,这次又过度使用,导致补好的裂隙隐隐有崩开的趋势。

“快将帝姬放进灵池。”医师对白梨道。

白梨自知事情严重,抱起羽徽若,踏入灵池。此乃羽族重地,除白梨外,其他闲杂人等都不许进入。

云啸风站在殿外,急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水仙道:“云将军,您先请回吧,帝姬不会有事的。”

关键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会妨碍宫婢们来来往往。

云啸风只好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