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衷肠(第3/4页)

谢坚一愣,“谁?”

他眼瞳瞪大,“您说侯波死了?”

谢星阑便将适才去义庄之事道来,又吩咐道:“谢咏在义庄等着,你安排几个人过去,就说他与忤逆童谣有关,案子由我们接手,将尸体和证物一并带回来。”

这片刻谢坚还难以消化,面上也再无半分笑意,他利落应是,转身便朝外走,谢星阑见他离去,便起身将堂门掩了上。

屋子里燃着炭盆,门合上方暖和些许,屋内只剩二人,秦缨便道:“上次见谢咏,他说侯波跑了,又说他身形瘦高,眉上有道刀疤,今日验尸时我看到刀疤有过片刻怀疑,但想着他多半跑回睦州,怎可能出现在京城?直到岳仵作说他身上有张护身符,供奉的财神是睦州的五显财神,我这才觉得此人或许真是你要找的船工——”

道明原由,秦缨又问:“他跑的时候可有异样?”

谢星阑眼底黑沉沉的,“他是在距离京城只有两日脚程时跑走的,谢咏说,他一路上都在打探是谁在查当年旧事,谢咏为了周全,说是当年船老板的亲人在调查此事,若能帮上忙,必有酬谢,之后他未再多问,但没两日便跑了,我派了诸多人手四方搜寻,在五日前,因发觉他没有半点回老家的迹象,我才想他说不定来了京城,但他之死我实未料到。”

秦缨眉眼肃重,谢星阑略作沉吟,道:“他当年收取银钱后,回乡开了饭馆,生活还算富足,但两年前,饭馆倒闭,他们一家只靠余财过活,而他十多年未回京城,却在我们找他的途中跑回来,他的目的,必与当年旧事有关。”

秦缨想起了那道平安符,“岳仵作说他带的平安符,乃是消灾求财之用,此人必定是重财之人,而谢咏告诉他,查探之人乃是当年的船老板家人,即便有些银钱,却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那他会否想求更大的财富?”

谢星阑点头,“我亦想到了此处,这样一个求财之人,远赴京城是为了酬金,既是如此,何不找那最大的主顾,他一定是记得当年找他之人的模样。”

他语声微冷,“若真是如此,那足以说明当年谋害我父亲母亲的凶手,就在这京城之中,侯波出现,他们多半猜到当年之事露了破绽。”

他唇角紧抿,面色也难已掩饰地发寒,“但于我而言,这是机会,抓到谋害侯波之人,便等于抓到谋害我们全家上下的凶手。”

秦缨一听,心底暗道不妙,“那我不该喊你们过来,如今的动静,说不定那幕后凶手已经知晓,若是把尸体也带过来,那岂非明摆着你在探查?”

谢星阑摇头,“我适才已想到这点,但无妨,到了如今,不怕将此事闹至明面,一来,我要堂堂正正为全家上下昭雪,二来,亦不怕打草惊蛇,时隔多年,他们越是害怕,便会露出越多的破绽,这便又是机会。”

到底是十三年前的案子,谢星阑本就发愁如何挖出凶手的线索,却没想到侯波自视过高,千里赴死,也逼得凶手乱了阵脚。

秦缨明白期间道理,却担心道:“但你在明处,凶手在暗处,当年他们能对你们全家下死手,今日便还能对你不利,而你还是唯一一个死里逃生者。”

她眼底满是忧切,谢星阑语气微缓道:“我会小心防范,也不会大张旗鼓揭发旧案,先按普通命案论处,彻查侯波来京城后的行踪,有了线索再做定夺,若真牵出了那幕后之人,我必不会再手软——”

他心有谋算,但这最后一句的语气却有些骇人,那乌黑的眼仁深处,更有厉色浮现。

秦缨明白二十多条人命的血仇有多沉重,但看他如此,她不禁想到了原文中他执着于权势与仇恨的模样,而在那时,他还不知至亲家仆乃是被人谋害。

秦缨迟疑片刻,忍不住道:“这确是极好机会,这般查法我亦赞同,但……亲生父母与仆从的仇恨再重,你亦要先顾全己身,倘若一个人眼底心底只有仇恨,那他便只会被戾恨蒙蔽,为心魔所累,到那时——”

秦缨言自肺腑,可话未说完,谢星阑忽然轻笑了一下。

秦缨说不下去了,蹙眉道:“我说的不对?”

谢星阑摇头,眉眼间沉凝半日的郁气散去,眼底也滑过了两分笑意,“你说的很对,若一人心底眼底只有仇恨,那必定面目全非。”

见他明白,秦缨纳闷道:“那你笑什么?”

谢星阑眼底仍有明彩,却又语气深长道:“你似乎很担心我变成满心仇恨之人。”

秦缨眼珠儿动了动,镇定道:“因你肩负仇恨本就重,我有此担心也是寻常,就好比我母亲与兄长的旧事,我时而也有些往极坏处想的念头。”

谢星阑一默,“那倘若我真的变成面目可憎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