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要不,你也去春风楼吧?◎

“……”

李怀叙沉默了不过两息的功夫, 公孙遥便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

“李风华?”她蹙起长至入鬓的细眉,发顶的流苏摇摇晃晃, 甩到了他的耳根旁。

眼看着自己的耳朵又要遭殃, 李怀叙忙捂着脑袋后仰。

“不是,那书房我都带你去过了,有没有东西, 你还不清楚吗?我也没拦着你去查, 你若怀疑我,自己再去看看不就是了?”

你当你那乱七八糟的书房, 是谁都想去的吗?

公孙遥嗔怒地看着他。

上回若非他执意找新奇,要去书房里试试,她才懒得踏进他那空空荡荡又一无是处的地盘。

他居然还在那里藏着两本小人书, 真是不知道把原本神圣的地方当成什么了。

“你那破书房,我才不去!”她好似生气, 却又不是完全的生气, 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子, 不再去瞧李怀叙。

李怀叙素来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见她这副样子, 抱着脑袋安静了不过一瞬, 立马便又不知害怕为何物地探回身子,趴在了两人之间的案几上。

“娘子这是……害羞了?”他睁着炯炯有神的双目, 言辞中既带着犹豫,又透着掩饰不住的调侃。

“你胡说什么呢?”公孙遥粉嫩的耳朵敏感地动了动,越发挺直了脊背,将目光远眺至敞亮的厅外。

可李怀叙仔细打量着她的侧脸, 心下只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顿时舒坦地笑了起来, 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家妻子精心打扮过后的美丽容颜。

这是他们禁足之后第一日被放出门, 原本公孙遥一大早便起来打扮齐全,是特地想要好好出门逛一逛的。

描至入鬓的长眉,是今早李怀叙亲手帮她画的;额前那朵娇艳的粉荷,也是李怀叙试着帮忙点的;还有发髻上的流苏,脑后的金钗,全都是李怀叙陪她坐在镜前,亲眼看着她簪上去的。

可她如今气鼓鼓地坐在那,只怕是因为宁王和岐山公主之事,已经半点没有出门的兴致了。

李怀叙笑着笑着,便就伸手过去,戳了戳她的肩膀:“待会儿我去换身衣裳,今晚咱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公孙遥总算舍得再赏他一个眼神。

“是啊。娘子特地盛装打扮,不出去转转,岂不是亏了?”

他如今真是越来越会拿捏她的心思了。

公孙遥抿起唇角,略为矜持地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流苏簪子,又垂眸,看了眼自己今日这身行头。

她今日的这套妆容名为荷花妆,是时下长安女子最风靡的模样;衣裳则是婚前特地请人上门来量裁的丝帛料子,烟粉的衣裙配岫霞的披帛,身前点点碎片,是牡丹花瓣的样式,最适合春夏交织之际,出门赏花赴宴的时候穿。

若非是岐山公主突然上门来,她如今应当正开开心心地带着蝉月在街上溜达呢。

她安静不语,半挑起惯常清冷的眉眼给李怀叙递了个眼神。

下一瞬,那人便就自觉地牵起了她的手。

“走,娘子去给为夫也挑身衣裳,得和你的凑一对儿!”

事实证明,有一个爱玩且会玩的纨绔夫君,有时候也不全都是坏事。

公孙遥给李怀叙挑完衣裳,告诉他自己其实连午饭都还没用之后,他便就迅速地拉着她上了马车,吩咐人直往一家叫别云间的家常菜酒楼去。

那是一家在长安闹市中开了有十来年的老字号,坐落在西市一角,东临永定河,与他们先前去过的望月楼只有几步之遥。

“永定河边上的酒楼最多了,各种花样都有,别云间和望月楼过去不远,便就是天外天,娘子可还记得?”

等到马车快要到的时候,李怀叙撩起小窗上的帘子,与她熟络地指点。

而天外天,公孙遥怎么可能不记得。

就是那家在他们成亲第一日便死了人的酒楼,死的恰好还是宁王府上的谋士。

为此宁王还特地上门来找过他们的麻烦呢。

她对这家酒楼的印象算不上太好。

不过想到宁王,她又实在好奇:“宁王的生母是萧贵妃,二公主的生母却是已故的姚贵妃,两人都并非一个娘亲,二公主为何还会选择帮助宁王?”

虽然宁王先前是朝中不少大臣都看好的太子人选,但二公主贵为公主,无论哪个兄弟即位,她都会是公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她还有一个对朝廷忠诚又可靠的夫君,到底为何非要去趟夺嫡的浑水呢?

“娘子也瞧出来我二皇姐与三皇兄走的近了?”李怀叙煞是惊喜道。

“这有何好瞧不出来的?”公孙遥反问,“今日她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

“果然我家娘子聪慧,非比寻常。”李怀叙夸道。

“那娘子不妨再想想,我三皇兄若想即位,那我们这诸多兄弟中,与他争的最厉害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