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等江寄月等人从法积寺回来, 已经是压着饭点了,但郗家母女仍旧没有走。

江寄月打帘进了上房时, 看到郗珠遗, 那原本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无论如何,嘉和郡主那件事,江寄月并没有那样容易忘, 郗珠遗无论如何都占着个从犯的位置,江寄月真的很难对她心生欢迎。

她脚步慢了些,荀引鹤从身后跟了上来, 他没有看到其他人, 只看着江寄月:“怎么了?”

“无事。”江寄月这样说着,毕竟来者是客, 无论如何,郗家与荀家还是有姻亲关系在, 她还是得有做主人的气度的。

但她便是不说,荀引鹤扫了眼也都明白了。他抬手护着江寄月坐下, 全程连眼风都没有扫过去。

荀老太太原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郗母, 见着荀引鹤这态度, 也不说话了。

郗家此番上门, 与其说是天真, 倒不如说是走投无路。郗珠遗小半年前害过江寄月的事, 荀引鹤从来没有忘记过, 刚好郗家作为世家, 又撞在了刀口上,所以荀引鹤一直都没少折腾郗家。

虽说百足大虫, 死而不僵, 但郗家也实在被折腾的元气大伤, 等有些回击意识后,想去拉拢盟友,才猛然发现自从荀引鹤拉拢了许进后,已经很有一批世家投靠了荀引鹤。

这些世家大多是地方的豪绅,单挑出来与郗家比自然不够看,可如果他们抱团的话,郗家一来少了盟友助力,二来对付他们也确实很吃力,所以郗家一下子就变得两难起来。

也亏得郗氏做错了事,荀家并未提出休弃,荀老太太还好言好语说,不能破坏两姓之好时,郗家还觉得与荀家留有余地,于是这才死马当活马医地上赶着把自己的嫡女送来当平妻,意图再立个投名状。

可他们从未深究过,文帝欣然为荀引鹤赐婚,最大的原因从不在与文帝与荀引鹤的私交,而在于荀引鹤的婚事选择,在文帝看来,就是一种对荀家势力的自我拆解。

而荀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下一个轮到的自然就该是稍逊荀家一筹的郗家了。

无论如何,郗家被拆掉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才说郗家的男人天真。

而郗家母女的天真则来源于他们男人的这份天真,郗珠遗确实害过江寄月,并为此受了不小的惩罚,导致她这小半年下来连人都不敢见,可是她毕竟已经受过惩罚了,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

再一则,郗家的男人都觉得可以联姻,自然也就可以联姻,因此这对母女才敢腆着脸来荀府,并且还叨扰了一天,非要等荀引鹤回来,讨个承诺回去好交差。

只是也不知怎么的,荀引鹤从进来到现在,一点眼风都没丢给过她们,而荀老太太也只顾着问江寄月今天玩了什么,江寄月答了些,荀家的几个姑娘也七嘴八舌地跟着答了些,一看就是其乐融融的。

郗珠遗慢慢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所幻想的那些江寄月与荀府格格不入,因为不懂礼仪规矩而被荀家长辈不喜,被小辈看不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荀家上下似乎都很喜欢她。

她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娘家依靠的人,竟然真的在荀府扎下根了。

郗珠遗为这个发现而大吃一惊,但还没等她想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便听郗母开了口:“老太太,我早上与你说的那件事,你看是不是要和相爷讲一下。”

方才的欢声笑语都静了,大家双双看向她,那种整齐划一的动作与目光投射,让郗母有些说不下去话,只能看着荀老太太笑。

荀老太太道:“亲家母,早上我已经说过了,还是算了。”

她又不是个傻的,荀引鹤这样看重江寄月,眼见的小两口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她何苦要给他们找不快。她是荀引鹤的母亲,可不是郗珠遗的母亲。

何况,江寄月对荀引鹤的影响力,荀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这个做娘的,很多时候也不能与荀引鹤沟通,也不知道该如何交心,很多ᴶˢᴳ他做的事,荀老太太也都看在眼里却不能劝阻,心

里也很焦心,就怕荀引鹤当真变成那等黑心烂肺之人。

可是现在,她无法做到的事,江寄月可以做到了,譬如劝说荀引鹤与家中小辈亲近,尽管她能看出荀引鹤很漫不经心,只是些许应付,但比起从前连应付都没有,这已经是个长足的进步

了。

荀老太太怎么可能让这样的进步断在一半。

所以郗母提出要郗珠遗做平妻时,荀老太太已经拒绝了,但不知是她话说得太委婉还是如何,郗母居然还不死心,还要问荀引鹤。

郗母道:“老太太自然有老太太的想法,但也该听听相爷的意思,是不是,相爷?”

荀引鹤方才问道:“什么事?”

却是问荀老太太,很显然,他并不想和郗家母女多说一句话,哪怕郗母和他说话,他连头也懒得回一下,这样的漠视,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