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穿

卫听春本来觉得薛盈长大了, 于她来说也是个陌生的男人了。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待着,肯定会特别尴尬的。

但事实是他们不知道多么和谐。

薛盈从不多话,不问东问西, 要知道卫听春这个背景粗糙的人设, 薛盈那么聪明, 但凡多问几句,她就兜不住了。

但是他没有问过, 只体贴地打听了一下她没有家人需要他保护, 就再也没提起任何事,包括卫听春之前端了一杯茶要毒死他的事情。

他对卫听春十分守礼, 除了最开始的一天说了一些关于他自己身体的话, 让卫听春听了脸红, 那之后与卫听春相处,处处皆小心谨慎。

两个人似乎在屋子里无声地划好了楚河汉界。

边界以卫听春几米开外为准,随着卫听春的动作随时变换。

薛盈在这间屋子里, 但是他不会在卫听春注意他的时候, 靠近卫听春。

他开始看起了正经书籍,而且看得奇快, 时常写写画画,很少会和卫听春没话找话。

但他又不会不理卫听春, 不会像皇权贵族对待一个真的婢女那样去轻视。

他说话的时候, 会正视卫听春的眼睛,微微侧耳倾身, 倾听她的诉求。

只要卫听春说过的话, 她有过的要求, 薛盈都会设法满足,并且牢牢记住。他们在一起才吃了几顿饭, 每日的吃食,卫听春不喜欢的菜式,已经不会上了。

会偶尔在卫听春跑神比较严重,并不注意两个人之间的边界的时候,越界来表达他的善意。

例如像现在这样,随手伺候卫听春,做得自然无比。

卫听春问了他两次,他都温和回答:“我也没有其他能够为你做的。还连累你失了清白,实在抱歉。”

但是一旦卫听春像现在这样,觉得有点不自在了。薛盈立刻就会毫不迟疑地离开她的“楚河”,回到自己的“汉界”去。

他又去书房了。

卫听春咬破嘴里的甜葡萄,心中却泛起了一点酸味儿。

公子王孙到了薛盈这个年纪,本该是恣肆潇洒,张狂桀骜。

可他这样周到细致,懂事无比,只能是因为他没有骄矜的资本。

从小不被人疼的孩子,或者受苦受难长大的孩子,通常会长成两种人。

一种便是无所顾忌,没有任何人能约束,骨子里都透着带着一切坠落的自毁。

一种便是长成薛盈这样,规规整整知进知退,这些卫听春也懂。

就像一条会看人眼色的狗,怎么能不叫人心疼?

卫听春攥着书册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倚在榻上,等过了一阵子,薛盈又拿了新的水果来,并且顺势坐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看书册,卫听春专心看书也没有再动,由着他顺手给自己喂了蜜饯。

短短几天的时间,两个人相处到卫听春时常因为自己过于放松,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怎么会对一个人这样放松?而反观薛盈,也是一样。

第四天,外面流言四起,都在传太子色令智昏,宠幸一个婢女无度不上朝的时候,卫听春和薛盈已经在屋子里不穿外衫了。

一人一套素白中衣,长发披散,偶尔坐在一起的时候,盛夏敞开的窗扇外吹进来的风,带动两个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他们偶尔说起什么,还会相视而笑,连进来伺候的人时不时心中都会“咯噔”一声。

若不是他们知道其中真相,并不似外面谣言一般,他们也要相信这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了。

卫听春这几天,活活吃胖了一圈。她连休年假去小世界旅游,都没有吃胖过。

主要是一天三顿,平时汤汤水水不断,还都是什么卫听春平时舍不得吃的血燕还有阿胶炖品。

虽然她这身体滋补没有用,可架不住这太子东宫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好吃极了。

卫听春这会儿又斜倚着一个软枕,临窗朝着外面的一个鱼池子里面看。

莲叶之下,若隐若现几尾自由自在的肥鱼在吐泡泡,卫听春觉得自己正如那几个小玩意,惬意得很。

一回头,薛盈衣衫不整坐在榻边,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散的拢起一半在脑后,身前依旧散了满襟。

距离她有一段距离,卫听春一伸腿能碰着的距离,他脱了靴子,上了榻,撑着一条腿,姿势本是浪荡无边。

可是他生得太好了,眉目如画,凤眸微挑,面如好女,却并无轻浮之感,他这番姿态,让人不觉浪荡,只觉潇洒不羁,入骨风流。

他正微微歪头盯着书册,一手持书,一手手肘正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拿着蒲扇,在给卫听春打扇。

这种事情就交给婢女做吧。

卫听春想这么说。

但是她嘴唇都没有动一下,很快又扒在窗台边上,眯着眼朝外看,心安理得享受着太子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