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黄嘉雪比弟弟只大一两岁, 两人同时开蒙,同时受教学习, 黄嘉年已经算是聪明的, 可黄嘉雪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清珑眼含怀念,她似乎想起了跟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的孩童时光,“我印象最深刻的, 是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在书房上课,老师是翰林侍讲,我连他的提问都听不懂, 可是黄嘉年却全都能答上,嘉雪更是厉害, 她答的不是最快的,却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无论是作诗、联句还是写文章。”

许清元从公主的口中得知了事情全貌。原本黄尚书也对自己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很是引以为豪, 外出交友会客多带着她,然而, 随着皇帝自立之心越来越明显, 他也迈出了试探的第一步——重开女子科举。

黄尚书迅速嗅到其中意味, 作为百官表率,也为展现自己的领头作用,他不惜扼杀才华卓然的女儿的前途,毅然决然地将其送到尼姑庵修行。

黄嘉雪哭着求父亲不要把自己送走,她愿意乖乖学习针线女红, 长大嫁人,再也不碰书本, 可黄尚书没有同意, 他以牺牲女儿未来的方式坚定的向自己的拥护者展现立场, 也向皇帝进行着无声的抗议。

此举令众官对其更加死心塌地,即便官员家中有女儿才学出众者,也不好意思令她们去念书考学,因为这相当于是对黄尚书的一种背叛。

在这个时代,女子受教育的人数和程度远远比不上男子,且她们大多数都集中在世宦人家,也因此,女子科举刚刚开设的几年,女官的人员常年维持在零这个数字上。

后来,宁中书站出来明确支持女儿读书科举,全力支持女儿进入官场,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岌岌可危的女官制度才被保留了下来。

但黄嘉雪,已经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事到如今,满京城还有几个人记得昔年曾有个天资聪慧的女孩,将多少男儿郎都比了下去。

“她在陵水庵这么多年,我曾经给她写过信,也派人去看望过她,可她从来没有再跟我有过什么交流。”清珑公主本来沉沉的语气突然惊异起来,“可是在万寿节那天她居然给我写了信,所以我实在是太好奇她说了什么了,结果……”

看着对方有些心虚后怕的样子,许清元问:“那她在信上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清珑公主摇摇头:“是她在庵中不知细情,只听说有外邦前来求亲,没过多久又听到我要出嫁,还以为是要嫁到边外去,怕此生再也不能见面,所以托人帮她带了一封信。”

过后,许清元特意着人打听了陵水庵的所在之处,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地方离佟三娘新买的农庄并不远。

她打算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这么想着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脱雪也正好从外面进来,她拿着典当的钱财和一封信,道:“姑娘回来啦?这是银子,我按照您说的,只典当了四百两,别的还没动。对了,这是蒋怀玉寄过来的信。”

信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许清元着实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两人确实认识,但也没好到这份上吧?

她摸不着头脑地问脱雪:“如果有个不太熟的人,老是做一些只有关系很熟的人才会做的事,那是什么意思?”

脱雪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的表情,她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许清元,语调怪异地问:“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子。”许清元平平答道。

谁知脱雪眼睛睁得更大了,她两手攥在胸前,腻腻地说:“是心悦此人吧。”

许清元表情奇怪,立刻否认:“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吗?”

脱雪瞬间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坐回去继续缝手帕:“要么就是做给别人看吧。”

做给谁看?做给皇上看?不对啊,他跟承乡侯又没什么渊源,出卖起来不该有任何心理负担,不需要装作给她传递情报的样子吧?

许清元将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用火烧,用水沾湿都没有任何反应,那蒋怀玉是做给谁看的?她在心中过了一遍人选,突然明白:“是承乡侯。”

控制着锡南兵权的承乡侯,在那里自然是说一不二土皇帝般的存在,蒋怀玉一个小小县令,必定会受到他的全方位监视,所以他才会用近日一封一封没有必要的信件遮掩着什么……

不对,许清元脑子一激灵,她从抽屉中翻出最近收到的所有蒋怀玉的信件,将它们一一展开观察,试图用藏头、藏尾等多种方式寻求对方可能在向她传递的信息,可始终没有成功。

她细细回想两人不多的几次见面,猛然记起两人曾经在徐洪瑞的生日上见过,那次她用一首咏梦娘的诗隐晦地驳了徐世子的面子,那首诗用的是选择句数对应的字,联成一句话的法子藏意。她如法炮制,将信按照时间顺序挑选出字词,最终呈现出来的话,传递着一个令她十分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