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3/5页)

裴俭到底老辣,胸膛震颤数次,竭力冷静道:“谣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登基大典结束后来,可见是有亲近之人知我秉性,要我被气得病重。想来必有人在这几日作乱。“

裴俭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喉中血气:“你去,调了亲军,隐入干清宫,对外便说我重病在身,叫慎哥儿带上太子亲卫去主持大宴。”

一提裴慎,萧义犹豫片刻道:“陛下,那两个说嘴的小太监又传谣,说那些脏事儿都是殿下指使的。”

裴俭再难以忍耐,他面部抽搐涨红,分明是怒急攻心,只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道:“你去遣人,将珲哥儿带来我这里。”

萧义毛骨悚然,后脊背一片白毛汗。他咬咬牙,这才告退离去。

今日宴会有二,一为大宴,皇帝在西苑宴文武百官。二为宫中内宴,属于皇室家宴。

西苑明德殿内,灯火通明,九月鸡冠花正红,每张案桌上都有金葵花杯,看盘有簇盘糖缠、水果有龙眼蜜橘、糕点有吃糕、带骨鲍螺,菜肴有什锦海味杂脍、花头鸳鸯饭、冰鸭……林林总总,俱是珍品。

眼看着更鼓声响,皇帝却还未出现,文武百官已是议论纷纷。

裴慎心知父亲那里必是出事了。

他冷眼扫过百官——

从最前方的数位阁老到六部尚书,乃至于几位总督,有的面不改色,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神色端凝,双眉紧锁,有的还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状似云淡风轻。

这还是殿内,因着是大宴,殿外还有许多低品级官僚没资格入殿,还不知喧哗成什么样呢。

裴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回头看了眼潮生。

潮生在裴慎身后置了一张小案,他今日要端着些,便夹了块稍小的冰鸭。但大抵气氛是会感染人的,潮生渐觉怪异,搁下冰鸭不说话。

裴慎见他虽诧异,但举止并未失措,神色也未显仓惶,心中到底是满意的,便回过头去,慢条斯理地取了一块甘露饼吃了。

一会儿恐有事,且先垫垫肚子。

果不其然,伴随着裴俭还未到,萧义也不知去哪儿了,文武百官喧哗声渐鼎沸起来。

李谦李阁老到底耐不住,起身道:“已是亥时,陛下未至,可否请殿下随老臣同去干清宫?”

裴慎知道干清宫一定是出事了。他不是不急,只是心知肚明父亲病重,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要动手也不必赶在这时候。

也就是说,今日重点必定在他和潮生身上。

此时此刻,他带着潮生远离父亲、远离沈澜,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许是在路上耽搁了。”裴慎温雅道,“李阁老且稍待一二。”

李谦蹙眉,正要再开口,却忽听得最外头遥遥有喧哗之声,惊得殿中文武百官齐齐往外头望去,有的问“这是怎么了?”,脾气爆的即刻骂道:“什么鸟厮!殿中也敢喧哗!”

此时殿中灯火通明,煌煌如白日。可外头距殿越远的地方越是漆黑,唯有疏疏月光,落于水磨方砖上,映出朦胧黯淡的人影。

那喧哗声越来越近。原来是数百披甲亲军手持长枪钢刀涌入殿前。

铠甲摩擦声、数百人的脚步声,叫文武百官胆寒异常。远在最外头的低品级小官距离这些甲士最近,忍不住尖声叫嚷起来——

“你们是谁?”

“披甲闯入宫中做甚!”

“今日夜宴,尔等——”话未出口,已被甲士一刀毙命,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周遭官吏有的尖声叫嚷着四散奔逃,有的被唬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瘫在地上彻底呆住了。

紧接着,殿内殿外,四面八方,又涌出了好些个身形健硕、手持长刀却作宦官打扮的阉人,见人就劈砍。

此时此刻,萧义终于来了

他带来的锦衣卫见状,大喝着要阻止,谁知却被身侧同袍反手捅了一刀,于是为了自保,有的避开,有的见人靠近就杀。

“快跑——”

“别杀我别杀我!”

“贼子尔敢!”

翻倒的桌椅,倾覆的茶点,亲军甲士、阉宦,锦衣卫、逃窜的文武百官,彻底乱成一团。

裴慎神色发沉,目光凶戾森冷,只一把辖住潮生,防止他走丢,此时钱宁等武将也纷纷团聚到了裴慎身侧。

裴慎厉声道:“陈松墨何在!”说罢,殿内又奔涌出数百甲士,衣着打扮与第一批甲士一般无二,俱是红袄铜盔,只在手臂上系了一条细白绢。原来是陈松墨统率的太子亲卫。

“大人!”钱宁等人到底跟着裴慎南征北战,辗转多地,见此情况便知道今夜宫中不止有一股势力作乱,才会导致如此乱象。

裴慎心知肚明,必不能让身侧亲军分散开来,否则局势不明,混乱黑暗之下,哪里还分的清楚。

“叫众人大喊,放下兵刃、蹲地抱头的不杀!”裴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