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又是照常练习功课,甚至因为明天刘老爷就要来了,成败在此一举,刘妈妈再三警告后早早的叫她们回去,将妆容、衣衫、首饰都选好。

院子里人人慌里慌张,忙忙乱乱。

“画屏,刘妈妈正在琼华房中,你快去问问她可有细细的茶白色素绢,若有,你且去裁一条来,这白棱绢衫得挑边才更好看些。”

画屏应了一声,急匆匆去寻刘妈妈。待她赶回来,沈澜正比划着簪子,见她进来,急急道:“这新得的银丝玲珑莲瓣簪与天青色刍纱罗裙配起来总也怪怪的。你快去跟刘妈妈说说,可有其余银簪玉钗?”

画屏刚跑回来,气还没歇一口,又被支使出去。

可院子里其余几个姑娘们的丫鬟也都忙得团团转,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啐了一口惹事精又匆匆去寻刘妈妈。

刚捧着几支玉簪几朵绒花回来,又到了午膳时分,她匆匆去厨房取了粥饭。

下午又被沈澜支使着,说要去打听琼华她几个的打扮,害得她又跑去厢房里探头探脑,差点被人轰出来。

一整日下来,腿都跑细了一圈,人也累得直喘。

画屏坐在椅子上,憋着一连串的咒骂细细清点了各项首饰,取出腰间从不离身的钥匙,要将这些金银玉饰锁回首饰盒中里。

沈澜见了,唉声叹气的摆摆手,“不必锁了,这些首饰我全输给你娘了。”

画屏又惊又喜。这赌鬼竟然将那么多的首饰都输给娘了!那这些首饰岂不是全都是她的了!

天上掉馅饼,画屏一时间欢喜的竟不知如何是好。

沈澜唉声叹气:“我明儿若是被选中,后天就得走了。今日许是我看见它们的最后一天了。且让我枕着它们睡一晚吧。”

画屏惊喜之下连忙安慰道:“姑娘莫要难过,姑娘这般品貌,嫁给达官贵人都是使得的,将来发达了,穿金戴银,哪里还看的上这些破铜烂铁。”

沈澜摆摆手,怏怏不乐的拿起首饰盒子,依依不舍的抚摸了一番,又将它放在了枕头下。

画屏美滋滋的躺在脚踏上,极快便陷入了美梦。

入夜,这一回沈澜终于没去赌钱了。

她躺在床上,焦虑的翻来覆去。

“画屏,我睡不着,你点安神香了吗?”

“姑娘”,画屏在昏昏欲睡中猛地被惊醒,一骨碌从脚踏上爬起来,“婢子再去点一支”。

她打开香盒,顿时垮下脸,回身无奈道,“姑娘,这安神香今日都点了三支了,只剩下最后两支了!”这些日子姑娘输钱日日睡不着,天天点香,点着点着,这香便没了。

今日点这么多,屋子都是安神香的气息。她困到眼珠子都要睁不开了,姑娘竟然还睡不着!

沈澜叹息着翻了个身,像是在夜里难得想倾诉一下:“画屏啊,我也没法子,明儿就得见客人了,我这心里头慌得很!”

“姑娘……别怕,婢子估计今晚姑娘们……都睡不着。”画屏含含糊糊地,上下眼皮子打架。

“唉。”沈澜叹了口气,“天太热,这安神香烟气又重,开着窗都没用,你且起来把门开了。”

“姑娘……”,画虞别枝屏整个人都在发飘,窝在脚踏上竭力想爬起来,可头脑昏昏,眼珠子被黏一块了,实在睁不开。

“画屏,画屏。”

画屏竭力想把上下眼皮撕开。

“罢了罢了”,沈澜下了床,穿好鞋,“我去吧。”

“咯吱咯吱——”

沈澜轻轻地把老旧的木门开大一些,嘀咕了一句,“可算是透气了”。

往日里也总开着门入睡,画屏甚至都没有听到沈澜脱鞋上床的窸窣声,便已熬不住去会周公了。

沈澜也打了个哈欠,嘟嘟囔囔地说,“画屏,我明儿早上要喝白粥,你记得去取”。

画屏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劳累了一天,又嗅着安神香,此刻沉沉睡去,好梦正酣。

沈澜却没睡,她盯着头顶的素纱帐,时不时掐掐胳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鼓打三更,沈澜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取出白日里支开画屏时偷偷藏在寝衣里的空荷包,一把打开首饰盒,将耳坠子扔进荷包,再把金簪银簪攥成一把。

为了能在小小的荷包里塞进更多的簪子,她将尖尖的簪头塞进荷包,半截带着花纹的簪身裸露在荷包外,系紧袋口,在自己腰带上狠狠打了好几个死结。放下宽大的寝衣,根本看不出来。

紧接着,她蹑手蹑脚爬起来,披上大氅,拎起软缎底的绣花鞋,赤脚走在地上,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越过画屏,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老旧的木门没发出一丝丝声响,沈澜施施然走了出去。

照旧去了临街的小角门。

“谁啊?”

昏黄的灯光过来了,健仆陈荷花赶忙摇醒另一个王三娘,大声喊道,“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