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二)(第3/4页)

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超越了余梦洲见过的所有人类艺术,它们的肌肉线条、动作、神态……无不生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就连刑具也一比一地清晰复刻了。在这之前,余梦洲只知道意大利雕塑家拉菲罗·蒙蒂擅长用大理石表现柔软的质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地狱里,居然能见到将火焰那飘逸无端、残暴热烈的特性完美重现的雕刻技艺。

“作为这些恶魔战马的主人,”安格拉说,“请允许我向你介绍。”

余梦洲回过神来,冷笑道:“从没见过你这么懦弱到不要脸的主人,躲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等着只有你承认的宠物来狩猎自己。”

“啊哦,”安格拉轻声呻吟,“你的语言真的十分尖锐,我很欣赏你对我的刺痛。不过,我是它们身体上的主人,而你,你则占据了它们的心灵,所以,咱们对半分?”

一匹魔马的塑像向前推进,来到余梦洲面前。

亲王笑着,对余梦洲说:“军锋,最年轻,最冲动,我的新宠。实际上,它也是青春与激情的集合体,朝气蓬勃。看着它,总能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

第二匹魔马也移动到他身前。

“血屠夫,啊,”安格拉慨叹,“战争之子,它的一念之差,就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我真爱它。”

随着恶魔亲王的解说,余梦洲也在被迫往前挪动。他握紧了修蹄刀,又觉得这是个短距离武器,不够长,于是又抽出那把四十公分的剪蹄钳,沉甸甸地提在手上。

“七重瞳,透视世间的一切奥秘;铁权杖,绝端君权的化身;以太,掌控空间,好像在玩弄一团柔软的烂泥。”安格拉深情地叹息,“它们是我王冠上的钻石,只有它们,才能为我增光添彩。”

魔马的塑像还在一匹一匹地向前移动。

“高耳,暗影的主宰,刺客、盗贼、斥候,那些一切在阴影中挣扎的人群的神明;亵舌!我亲爱的亵舌,它操纵阴谋、左右人心的本领永远是最有趣的,只有地狱,才能诞生如此特别的权能;以及灾变……我怎能忘记它?口吃、自卑,带来的却是避无可避的天灾和困厄。”

余梦洲逐渐逼近了高台上的帐幔。

“朝圣,哈,”安格拉讥讽地加重了语气,“叛逆的奴隶,不过,它掌控的力量倒也有资本支持它叛逆。朝圣,象征必然能够实现的欲求,那亦是心想事成的言灵;辉天使,对于它的权能来说,这个名字还真够平庸的,支配天空;颂歌,巫术与魔法的化身;死恒星,啊哈,没有人能不在死恒星的威严下瑟瑟发抖!只因它便是死亡本身,万事万物的终焉时刻。”

最后一匹魔马的塑像出现在余梦洲眼前,矫健神异、骏捷非常,那沉稳漠然的目光,似乎过去千年也不会改变。

余梦洲喃喃地说:“……法尔刻。”

“最后,也是最开端的魔马,向它致敬,法尔刻。”帷幕后的安格拉深深鞠躬,这时候,余梦洲也走近了高台。

“它是什么,你怎么没说?”余梦洲警惕地拖延时间,朝高台小心地挨近。

安格拉发出沙哑的低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直至笑得喘不过气,发出病弱的呛咳。

“它,它即是魔域本身,是一切权能衍生的基石。自它之后,魔马对我无不臣服,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它!”

因着他的话,余梦洲方才惊觉:“等等,要是这么说的话……法尔刻和其它魔马才是地狱的主人,你根本就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当什么恶魔亲王!”

“是啊。”安格拉感慨道,“我是篡权者,那又怎么样?只是,时间毕竟过去太久,我施加在它们身上的痛苦,也变得像水一样平淡了,它们因而脱离了我。你知道,魔马的愈合能力有多么厉害吗?能够留存在它们身上的刑具,都是数一数二的坚强了……”

话锋一转,安格拉兴致勃勃地道:“所以,在知晓了你的存在之后,我是多么欣喜啊!设想一下,你爱护它们,帮它们夺回自由,不管这事一开始是它们强行逼迫,还是你出于投靠夺利的心态,现在已经有八匹魔马经由你的手解放,如果恰巧在这时,你凄惨地死去了呢,无罪之人?”

余梦洲一怔。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绝伦的折磨了!”安格拉亢奋地说,“它们有多看重你,视你为救命稻草,在得知你的死讯时,就该有多绝望……尤其是法尔刻,可怜的法尔刻,它更不能逃开我啦!这真是……”

“你少放屁!”余梦洲忍无可忍地骂道,“既然我能解除你设下的咒钉,就说明我可以不怕你,我身上肯定有你不清楚的东西,会对你造成威胁!”

被他打断,安格拉也不恼火,他意犹未尽地笑了两声,终于拉开了始终遮掩的帷幕,出现在余梦洲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