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风涌向风夜逃向夜...)===

“2012年12月21日, 传闻中的世界末日。那一天我在通宵咖啡馆里熬夜赶课题作业,零点倒数时, 发了一会儿呆, 因为想到了Y少年:嗨,你看,世界末日真的没有降临。”

——雪莉酒实验室《经过梦的第九年》

夏漓原本被突然的脚步声吓回去的眼泪, 又似要涌出。怎么会, 这个人声音清冷,语气却这样温柔。

可她已经够狼狈了, 不能继续在喜欢的人面前哭。

“嗯……”她忍了又忍,半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清了清嗓,挑了个没那么严重的理由, “数学考得好差。”

“……嗯。”晏斯时摆出思索语调, “确实是我没有考过的分数。”

也只有他, 说出这种话也不会让人觉得臭屁或是炫耀。

一阵风吹进来, 晏斯时夹在手指间的烟, 烟雾被卷散,火星跟着亮了一瞬。

教室里有一股尘味,让此地像是被废弃许久。

“你好像心情也不好。”夏漓望着那一点火星, 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心脏。歇在他手里, 时灭时灭地跳动。

晏斯时语气很淡: “接了个不想接的电话。”

他永远有他讳莫如深的界限, 而夏漓不会去触碰。

很少在钟楼内部听敲钟,整座建筑都似在微微震荡, 有种旷远的恢弘。

晏斯时问:“不回去上晚自习?”

“不想回去。”

“那出去吗?”

“……嗯?”

“喝点东西。”

由晏斯时这样的优等生讲出来, 翘课都好像成了一种天经地义的浪漫。

“好啊。”她若无其事地说。

心脏却在颤栗。

怎么可能会拒绝,与他成为共犯的可能性。

夏漓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让晏斯时稍等,她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

拨通那一瞬,又一阵风灌进来,她伸手盖住了另一侧耳朵,怕听不清。

而晏斯时往窗台方向靠近一步,熄灭了那燃了没多久的烟,又顺手关上了窗。这窗不常开关,发出钝涩的吱呀声。

风声隔绝,夏漓在突然的安静里,听见自己声音微微颤抖。

她跟老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晚点去上晚自习。

有先前批请假条的铺垫,老庄没怀疑什么,叫她好好休息。

文科班女生多,作为班主任,类似原因请假老庄见得多了,一般都会准允。

挂断电话,夏漓看向晏斯时,“……我们走吧。”

晏斯时点头。

两人离开钟楼,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夏漓方才出校门时,拿的是让老庄签了字的请假条。

那时候门口人来人往,保安查得不甚仔细,看过以后就放了行,没有收了请假条,夏漓就将其随手揣回了校服口袋。

谁能想到,还能再度发挥作用。

至于晏斯时,国际班的出入证颜色与其他班级不同,一眼就能识别。

离开得如此顺利,超出夏漓想象。

她深深呼吸,校门外的空气泵入肺里,新鲜又凛冽。

她下定决心今晚就暂且将罪恶感抛诸脑后。

等从这回去,再做回那个悬梁刺股的乖学生、乖女儿。

没人问要喝点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地一道往天星街方向走去。

夏漓两手抄在校服外套口袋里,因为寒风而稍稍缩着脖子,她在风声里辨认他们的脚步声,稍轻的是自己,稍重的是晏斯时。

走过了校门口亮灯的文具店,夏漓出声:“你们是不是要开始申请国外的学校了。”

“嗯。”

“什么时候可以拿到offer.”

“三月或者六月之前。”

“有确定要去哪所学校么?”夏漓问这句话时只盯着脚下,不敢去看晏斯时。她斟酌过语气,尽量使其听起来只是普通同学或是朋友间的寒暄。

“申了好几所,哪所录取了就去哪所。要是都没录上,就参加高考。”

夏漓笑,“你一定没问题的,还是不要跟我们抢这几个可怜巴巴的过独木桥的名额了。”

她说完这句话时,不合时宜地想,如果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靠近晏斯时又何尝不是呢。

晏斯时说:“借你吉言。”

夏漓在昏黄的路灯光里瞥一眼晏斯时,恰好没有漏过他也随之淡笑的一瞬。

她心脏不安分跳动,带几分痒,像风吹散一朵蒲公英。

在前方路口拐弯时,风穿堂而来,汹涌扑面。

夏漓没忍住,别过头去,捂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冷吗?”

夏漓还没回答,下一瞬,晏斯时已脱了外套递过来。

她不接,忙说“:我不冷……”

晏斯时径直地将外套往她头顶上一扔。

秋款的灰色运动外套,料子有些沉,落下那瞬间她条件反射闭眼,嗅到清冷如冬日般的气息,去年运动会的记忆重演。

再看晏斯时,他身上剩一件白色连帽卫衣。

“外套给我你不会冷吗?”夏漓暗暗地深呼吸了一下,才终于能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