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跑跑跑跑(第3/4页)

她似乎真的变得坚强了一点,所以没有哭,所以能够摒弃羞耻心将自己心中积攒着的话说出,“但是为什么,他在我成年之后,能忘掉打我的事,信誓旦旦地和别人说自己从来不打小孩呢?”

这才是宁染真正无措的所在。

巴掌落下之后,唯有脸上变得疼痛红肿的人无法忘记,挥动巴掌的人却早已遗忘。

初中的宁染第二天上学和同学说因为自己感冒了脸才发肿的。周围的女同学似乎没有家长会打人,被打了之后她觉得十分羞耻。

父亲在宁染大学的时候和公司里年轻的同事讨论教育,说着绝对不能打小孩子,会对小孩的自尊心造成伤害,说他一直都是那样做的。严厉但是有尺度。

那是几位好友聚会的饭桌上,滚烫的火锅在圆桌中心煮沸,宁染露出诧异的神色。

她和父亲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坦诚的透彻。

他是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并不是在饭桌上的吹嘘,而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教育成功的父亲,给予宁染良好的物质条件,严格关注着她的学习,是可以和别人分享经验的人。

而后,在家中吃饭,父亲又一次提到自己从来没打过小孩时,正在往嘴里塞米饭的宁染轻声开口。

“打过。”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不仔细听甚至会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父亲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宁染,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宁染没有勇气看向他,盯着碗里的米饭再一次开口,这一次声音更为清楚,“你打过我。”

父亲只觉得好笑,“怎么可能?是我骂你的时候声音太大了吧?我从来不打人。”

坐在宁染旁边的母亲开了口,“你怎么没打过?她初中,过年出成绩的时候,你打在她脸上。你还说你不打小孩,你都快把她打死了。”

宁染听到林霞清脆的声音。

林霞记得这件事,她刚开始没有阻拦,最后阻拦的时候不敢看宁染的脸。她一直都记着这事。

宁染抬头,看到父亲略显尴尬的模样,他中年发福,腮帮子的肉鼓鼓,看着比年轻时候和蔼可亲许多,“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染在说父亲打过自己的时候没哭,却在母亲为她开口的时候流下眼泪,泪水落在米饭里,根本尝不出味道。

父亲便更为尴尬,“我那不是着急么,你怎么揪着不放呢?”

怎么揪着不放呢。

事情因为这一句话而不得不过去。并没有得到道歉,甚至还因为不够宽容而被埋怨。

父母可以互相埋怨对方的不是,在自己的过错被孩子提出后只觉得尴尬,打个马虎过去。

宁染感受到腰部被男性炙热的手臂揽过,祁昀将她整个人纳进怀里。

“我是不是……”宁染将声音压得小小,她不太确定,“太小心眼了。”

已经过去的事情,唯有她一个人耿耿于怀。

她没有得到祁昀的回答。

宁染略有些着急,她抬头,额头蹭过青年的唇角,感受到一片柔软。

祁昀正垂着眼看她。

他额前的碎发长了一点,碎发后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

“要我说真话吗?”祁昀询问。

他说的真话向来直来直去,宁染又有一些犹豫,害怕自己被人责备。

即使宁染现在接受能力已经比过去强了许多,可依旧本能地对可能到来的伤害产生畏惧心理。

祁昀又低头用双唇碰了碰她的额头,他的触碰细致温柔,手掌托在她的背部,像是父母安慰年幼的女儿,“我觉得你又可爱又可怜,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是吗?”宁染看着暖光之下那张俊秀斯文的脸,身体缓缓放松。

祁昀并不说她父母的行为对错,他只谈论她。

和宁染表现出的脆弱迷茫不同,祁昀总是十分坚定明确,所以在他拥抱之中,宁染仿佛拥有了一层坚硬的盔甲。

宁染感受到搂抱在她腰上的手缓慢收紧,男性的占有欲一点点展露出来,将两个人更为靠近。

宁染的身体在两人靠近时本能地紧绷,但因为靠近的是被她信任的祁昀,所以她的身体很快恢复柔软,甚至是有一些依赖地蹭了蹭他的下颌。在她主动亲近后,原本箍在宁染腰上的手臂才缓缓松开。

祁昀轻拍宁染背部的动作更为温和,有一种克制着的温柔强势,他似乎真的因为宁染分享内心而开心,但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甚至于因为宁染流露出的脆弱,他更想亲近怀中女性的柔软了。

青年轻轻抿了抿宁染耳边的发丝,宁染感受到他胸口的震颤和他压低的轻笑。

祁昀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宁染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她甚至无法分清楚祁昀是真的在夸奖她,还是在诉说一些隐|秘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