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行相背(第2/3页)

趁着魏玘尚未开口,她抛下一句,提裙就跑——

“子玉,你再等等我!”

……

阿萝离开大成殿,直奔藏书阁。

她要寻些书籍,了解一下有情人之间的定情仪式。

这是她适才作出的决定——魏玘与她互生情意,袒露心迹是迟早的事,既然魏玘不与她谈及此事,那就由她来再进一步。

但有一点,令她心生疑惑。

她与魏玘并非同族,风俗各异,要论定情,该按哪一族来?

阿萝没有头绪,只想书里兴许能有解答,便暂按不解,一路往藏书阁去。

……

夜色初至,灯火渐燃。

阿萝行过转角,忽与人撞了满怀。

她连退几步,顾不得自己,忙抬头,道:“阿翁,对不住!”

——原是周文成。

老人提灯,悠然道:“不打紧。小娘子如此奔忙,要往何处去?”

阿萝如实道:“我要去藏书阁。”

听见藏书阁,周文成一捋长须,笑意祥和。

这些天,阿萝苦学医术之事,已在肃王府内传开,亦被他听入耳中。他素为人师,也视阿萝为弟子,见她好学,心间越觉欣慰。

便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2]。小娘子研精覃思,来日定有所成。”

阿萝听过这话,知是称赞,面色一赧,难得有些腼腆。

她道:“我不如阿翁所说这般好。”

“我只是想做些我能做的事,不要再给子玉添麻烦。”

谈及魏玘,她一顿,又道:“阿翁,我想请教您——”

“在大越,有情人之间可有定情仪式?”

她看周文成从来亲切,更知他知识渊博,便藏不住内心困惑,求教格外诚恳。

“我这回去藏书阁,是要寻些书籍,作为参考,学习定情之法。但我是巫人,子玉是越人,如要与他定情,我不知该用哪族的法子。”

周文成神色一讶,不料阿萝如此发问。

身为王傅,他见阿萝与魏玘两情相悦,本该感到高兴。可他想起蒙蚩,又觉二人情意以谎言为基、难以长久,不免心生悲意。

他暗叹,压下心绪,只道:“若你有心,按巫族便是。”

“在大越,女子少与男子主动定情,纵你翻览书籍,恐怕也难寻参考。”

阿萝未觉周文成情绪,只想问题迎刃而解,杏眸一弯,欢喜道:“我知晓了,谢谢阿翁。”

“那我先去藏书阁了。”

言罢,她提裙,落下一礼,转身要离。

“小娘子!”周文成唤道。

阿萝停步,回首道:“阿翁请说。”

周文成并未立刻作答,只注视她,视线上下打量,似在权衡。

他沉默半晌,才道:“越国境内,有一游医结社,若能名列其中,便可与其余游医交流、研习,但须经过两道考验,方得入门,你可愿意尝试?”

——这是在说仁医会之事。

先前,会首回信,道是阿萝欲入仁医会,需要通过考验。对此,魏玘并不满意,欲以肃王之权施压、略过测验,却遭周文成阻止。二人大吵一架。

周文成心中所想,与魏玘有所不同。

在他眼里,阿萝聪慧、坚韧,宛如未琢的璞玉,应当打造、磨砺,而非保护、豢养。

当下,他单独知会阿萝,是试探,也是邀请。对阿萝与魏玘,他无法评判;但对阿萝,他心有盼望,知她长路漫漫、定将上下求索。

事实是,阿萝终归不负期待。

几是他话音刚落,她双眸骤亮,如有星辰漫洒,连声道:“愿意!我愿意的!”

——她不怕考验,只怕自己置身天下、仍如井底之蛙。

周文成见状,笑意更甚,道:“那好。”

“待你再见子玉,此间种种,当由他亲自与你说明。”

……

另一侧,大成殿内。

魏玘停留主位,拇指按唇,若有所思。

烛光辉照,映出他微红的后耳,连带一点旖旎、微妙的心意,也无所遁形。

魏玘在反思,却又不想反思。

每次与阿萝相处,她总能透出更多可爱之处,令他耳目一新。

他感觉,自己的神智好似脱出体外,悬滞半空,静静旁观他自己——看他如何沉沦,如何贪恋,如何为她着迷。

魏玘知道,阿萝最近常驻良医所,正苦心研究医术。

他本以为,她是在府里呆得无聊,故而打发时间,却未料想,她是为给他医治上气。甚至,她还罔顾安危,亲身试验药香,以换他平安无虞。

近几日来,这是唯一令他放松之事。

不论是蒙蚩、政务、郑氏,还是太子,都有千钧重量,压往他肩头,令他身心俱疲。独在与阿萝相处时,他才得以喘息,感到安宁与幸福。

魏玘摩挲下唇,似透过指尖,点上阿萝细腻的雪颈。

他非要守住这幸福不可。不论付出何等代价,他绝不会让任何事打扰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