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害相思(第2/3页)

她扬眉,又道:“哪位女子遭你祸害?叫我瞧瞧。”

祸害二字入耳,魏玘的目光透凉如刀。

郑雁声见状,怕他当真动怒,忙道:“别,我不看了。你藏着吧。”

魏玘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殿内,攀谈沉寂,银饰泠泠脆响。

案边,二人相对,一人若有所思,一人专心吃食。

郑雁声闭唇咀嚼,只觉汁水甘甜、唇齿打战。她嗜甜,又拈起樱桃,正要送入口中,却闻到一股苦味——清淡,似是药草,自魏玘处传来。

她放下樱桃,睇他道:“表兄,你病了?”

听见病字,魏玘一滞,不知想到什么,眸光骤然明亮。

他合箱,提上,旋身就走。

郑雁声忙道:“哎,你等等!别急着跑!”

魏玘显荣,自是想走就走,换作平日,她也不会挽留。可这次,她专程造访肃王府,是为追讨债务,眼下债务未平,可不能轻易放了他。

“表兄,川连呢?他去哪儿了?”

“你答应过我,若我替你赎回银饰,就让川连陪我几日!”

哪怕抛出川连,魏玘仍未回头,只落下一句——

“晚些。本王还有事要他做。”

……

阿萝睁眼时,晌午将近。

她眨眸,目光朦胧,驻于殿顶平棋,久久凝定。

眼前,环境分外熟悉——她又回到了肃王府,这一次,却不如从前排斥。

身处静寂之中,阿萝想起,昨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兔子,被狮子叼走。狮子收起利爪,为她舔毛,令她晕沉、懵懂。

她越是回忆,越是感觉,兔子、狮子变了模样,抽出两道人形。人形相依相偎,娇小的倚靠颀长的,埋向人肩头,在月里酣眠。

阿萝心口发紧,扯被,将自己罩入黑暗。

她知道那两人是谁。可她不知,自己为何尤其在意这事。

去台山前,她看魏玘,常记起送人的襕袍、封闭的高墙、右手的刀伤、池中的锦鲤。自台山归来后,她看魏玘,就记起月光、竹林、剑影、金龙。

还有吻,与怀抱——冰凉的,温热的。

阿萝的思绪乱嗡嗡的,像野花盛开,漫山遍野,胡乱生长。

她钻出被来,看向小蛇,找到那双乌黑的眼,轻声道:“阿莱,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青蛇不会答话,仰颈盯她,偶尔摆动细尾。

阿萝记得,这些天,与魏玘相处时,她会脸热、身子发烫、手指绷直,连睫毛也会打颤——凭她从前的经验,这大抵是病了。

思及此,她下榻,更衣梳洗,又喂过小蛇,便只身往藏书阁去。

病了就得治。既无经验,便去寻医书作参考。

……

日光正盛,夏景分外明媚。

阿萝离开配殿,行过游廊,再进藏书阁,一路畅通无阻。

曾经,她被杜松敷衍,入藏书阁寻找舆图,却受典军阻拦;如今,她在府内通行各处,所遇之人无不恭敬相迎,受她认真回应。

这让她欣喜,也让她为难。她不想比旁人更尊贵,只想与大家好好相处。

此刻,午时过半,藏书阁内不见人迹。

阿萝行走阁中,已自梦里脱出、恢复常态,便提振精神,对照越文标识,来到医部之前。

据症状推断,她锁定杂医科,要取相应书籍。

只是,放眼望去,藏书阁内书架高耸,与平棋相接,宛如深林。而杂医科位于书架最高处,仅凭她个人,恐怕难以取得。

阿萝转眸,很快记起,藏书阁里置有木梯。

她旋身,找到木梯,努力拽动,终将木梯拖至书架之前。

“吱呀。”木声长响。

少女小心攀爬,并未发觉,木梯已裂痕遍布、如枯木朽株。

阿萝登上顶层,去够最近的书籍。

眼看只有毫厘之差,她颦眉、踮足,勉力伸臂,只与木梯足尖相接。

“吱呀……”

“砰!”

眨眼间,横纹迸散,木梯四分五裂,炸出惊雷般的哄响。

阿萝反应不及,足下顿时一空。她无暇惊叫,已丢失重心,向后直直坠去。

“咚!”有人摔倒在地。

可疼痛并未抵达。她只感觉,身下柔软、稳实。

身后,有闷哼低低而来。

阿萝一怔,忙回首,撞入一双乌沉的凤眸。

魏玘坐在地上,袍角凌乱,一臂支撑,一臂搂她腰间。方才,她向后摔下、不觉疼痛,便是仓皇掉进他怀里,受他缓冲。

阿萝惊讶,一时忘了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魏玘颌线紧绷,眉关拧蹙,道:“有事。”

——字句似自牙关挤出。

阿萝听出异样,仔细瞧他,这才发现,他背后剑伤所在,正抵于断木之上。

她又愧又悔,忙脱身,道:“你要紧吗?”

魏玘眯目,看她,只见少女乌发雪肤,杏眸分外潋滟,长睫浓垂如扇。她温软、娇憨,跪于他旁侧,半掀眼帘,小心觑他,盈满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