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青山溪(第2/3页)

川连越发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苦笑。

他道:“我不敢妄揣殿下。娘子有心,不妨留待后问。”

“眼下,娘子还是先学习吧。”

……

两日光景,眨眼而过。

阿萝随聂若山、川连等人,学习越语、武艺。她勤勉、认真,虽不喜匕首,但仍端正对待,朝夕之间,已将招式学过雏形。

相较阿萝,肃王府众人却不大好过。

这些天,王府人人自危,只因大成殿内争吵频频,常有掷物、拍案之声。

显然,周文成与魏玘又起了争执——在肃王府,若有谁敢拂肃王的面子、对贵主横眉冷眼,除却周文成,已再无旁人。

众人不知二人何故争吵,无不胆战心惊。

唯独川连明白,应是魏玘将台山之行告予周文成,遭其竭力反对。

因而肃王府内,氛围僵持,直至临行前夜。

当晚亥时,有八百里加急书信,驿骑如流星[1],由返程宿卫一路送至川连府中。

彼时,魏玘尚未歇息,仍于大成殿内读书——川连入殿时,恰见他单手持卷,低目阅读,眉峰浸于火色之间,洇开一片冷雾。

川连礼后,行至案前,道:“殿下。”

魏玘翻过一页,道:“说。”

川连道:“宿卫已将蒙蚩书信送回王府。”

魏玘眉峰一挑,这才抬目。他放书,曲指,叩往木案,敲击两声。

川连会意,拆解手中纸包,将信件呈上。

几上,纸卷散落,纷扰堆叠,字迹飞舞其间,尽是巫文。仔细瞧去,便见纸角泛黄、蜷曲,而纸面平整、光洁,隐光微烁。

魏玘拿起信件,眼风掠扫。

川连掀目,看他,见他似在阅读,便也并不作声。

殿内,静寂一片,二人相对,火烛静燃。

川连看见,魏玘漫不经心,眸里唯见火色悦动,本是两掌拢信,读着读着,只余一手——乍一看,这似是轻松之态。

莫名地,他记起阿萝的提问,谨慎探道:“殿下。”

“阿萝娘子思念父亲,不若将信件予她阅读,聊解思念,也不至于引起娘子怀疑。”

魏玘挑眉,道:“给她看?”

他勾唇,似是觉得好笑,眸光却是凉的,寒意森森入骨。

川连惊讶,尚未作出反应,便见魏玘手臂一振。

“啪!”

信件突兀斜飞,就抛落在川连足前。

他心惊,当即跪地,尚不及开口请罪,便听魏玘道——

“这信是假的。”

川连怔住,拾起其中一封,捧手查看。

魏玘背脊后抵,靠往主位,食指叩出低响,嘴角上扬,眉宇却如积沉云。

他道:“辛朗是蠢货,王府宿卫也是蠢货?”

“纸面流光,虽然古旧,却是巫疆上好的藤皮纸。蒙蚩出身蒙寨,自是平民,何来财力,竟连续购置藤皮纸,只为向辛朗写信?”

“一封信内,自称于七月时游览常山,见白羽雷鸟。可雷鸟之羽因时而变,秋冬方为白羽,春夏只为灰羽,岂不是自相矛盾?”

“还有,信件接连,笔迹提钩处却有差异,自是临摹、仿迹之相。”

川连跪于殿间,一壁听训,一壁查验,只见魏玘所说逐个应验、无一有缺。

他沉息,道:“属下失职,这便命宿卫再探。”

魏玘啧了一声,道:“不必。”

“要探,也该是辛朗去探,不是宿卫。”

这些信件,都是自辛朗处得来——辛朗是巫王之子、巫疆少主,地位也算尊荣,寻常百姓不敢玩弄于他,只怕内里涉水更深。

“你且将此事告知辛朗。凭他对阿萝的重视,定会细查。”

川连应声称是,忙去操办。

大成殿内,重归于寂,只余魏玘一人独坐。

他凝神,思索半晌,方才起身,受殿外陈家丞接应,去往谨德殿。

……

去往台山前夜,阿萝几近未眠。

她得过川连准信,知晓此行不会影响蒙蚩,便安定心神,不由期待起之后的行程。

之前,她读过《大越一统舆图》,大致了解过上京城外。但舆图太大、囊括大越全域,而上京太小、好似豆腐一方,自然对台山无所记载。

这王府之外,自有好大一片天地,也不知那台山是何种模样。

阿萝想着,约过三更,才入眠。

次日,不及卯时,有婢女来唤阿萝起身。

阿萝睡得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被叫醒时,眸里还散着薄雾,困倦又懒怠。

幸好是,更衣、梳洗等均有旁人相助,她只管抬头、伸臂、旋身等,便囫囵打理完毕,由阿莱缠上腕间,走过偏僻的西华门,登上马车。

她还困,上了车,见魏玘未至,便靠在车内,睡了过去。

阿萝睡得很熟,已不记得车马如何颠簸、行程如何劳顿。甚至,她连魏玘何时来的、是否与她坐在一起,都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