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指间印(第2/3页)

应程盯着那片越来越淡的残阳,抬起右手,映出虎口上清晰的牙印。

“舒服点了么。”

唐星辰微喘着气,内心平复了几秒,散漫道:“这么善解人意。”

应程说:“不然怎么是爱骗人的渣男。”

唐星辰失笑了声,眉目渐渐舒展。

先前那股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无力,似乎在这片刻的胡闹中,被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别处。

不论对方是否真的猜出了什么,又或者盲目地在安慰。

总归挺管用的。

他由衷说:“谢谢。”

“不用,”应程坐起来,滑板拎到手边,弹了弹,“看在它的面子上。”

“去你的。”

唐星辰不轻不重踢了下他小腿。

随后又道:“上板还是没学会,你这老师当得也太差劲儿了。”

应程把板翻过来,拍他肚子上:“起来,学不会今晚别走。”

唐星辰拽住他胳膊,身体一跃而起。

“学不会今晚上你家住。”

……

唐星辰认真做一件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上板、滑行和荡板以最快的速度学会,短短一小时内,已经能踩着滑板自由来去。

不过学会归学会,他最后依然跑应程那儿蹭住去了。

没有其他原因,单纯的不想面对唐世德而已。

心情复杂,理不出头绪。

唐星辰目前除了不让自己添乱,似乎也帮不上多少忙。

说不定再擅自插手,老东西又是一副要弄死他的架势,所以干脆选择回避。

每天不是到这个人家里住住,就是到那谁的地盘蹭蹭。

活得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但心底的那份阴霾却在无声无息中,一点一点变浅变淡,化进了寒冬的雾气里。

最终被冰雪覆盖,于阳光中消弭。

十二月中旬一到,气温再次直线下降。

应程的那床棉被终于从计划里出来,盖在了床铺上。

高三上学期还剩一个多月,他久违地接到了秦歆竹的电话。

座机拉黑了,这次对方换了个移动号码。

“你爷爷的寿宴快到了,你需要出席。”秦歆竹说。

听筒里的语气依旧是平淡、没有起伏、不带感情。

时隔如此之久,应程奇迹般平静了许多。

听到让自己烦躁厌恶的声音,不仅可以心平气和,甚至还能有点兴致与其周旋。

“让我去,你们也不怕丢脸?”他说。

省委书记的寿宴,按照应家以往的排场,不用想都知道会请哪些达官贵人。

大大小小的富商和官员,美名其曰为朋友,表面你来我往地阿谀奉承,眼里满是假惺惺和掩藏不住的算计,无一不是逢场作戏。

小辈们待在一块儿,也是少不了攀比或讨好。

应程从小到大,见识过没上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光想想都觉得无聊又烦。

秦歆竹说:“这是规矩,你是应家的后辈,不可能不露面。”

“谁想去谁去,”应程哂笑,“我和你们应家没半点关系。”

“你否认不了。”

“那又怎么,就算我一辈子挂着这个姓,你以为你们还能要求我什么?”

秦歆竹忽然止住了话头。

良久不曾出声,应程以为她不准备说了时,那边深吸一口气——

“阿程,算妈妈求你。”

应程无所谓的表情定在脸上。

秦歆竹逐字逐句说:“这次过后,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你过来露个面,好吗?”

时间分秒漫长地流逝,直至挂断,应程没开口讲一个字。

通话结束,屏幕熄灭,归于平静。

他终究是小瞧了秦歆竹,也高估了自己。

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机械电子音像爆炸的沸水,响彻在整间包厢里,持续地拍打耳膜。

罗天锡将烟屁股捻进暗棕色酒杯里,扭头问身边人:“上次说KTV无聊,今天又想来了?”

他才和一帮兄弟开了包厢准备打牌唱歌,就接到了应程电话,说是要过来。

“没事干,”应程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咬进齿间,“找你喝酒。”

“得了吧,还在我面前撒谎。”罗天锡勾住他脖子,往自己这一拉,“跟我说,哪不痛快了?”

应程眼眸垂下,长睫盖出小片阴影,遮挡了眼底的晦暗,自顾自点火。

烟尾冒出猩红的一点,他吸了口,才说:“秦歆竹打电话给我了。”

噪声太大,周围吵得不行,罗天锡只听清前三个字。

他抓过烟盒,摔在拿话筒飙高音的哥们儿身上:“你他妈小点声!”

飙高音的兄弟翻了个白眼,将话筒声音调小。

“秦歆竹又干嘛?”罗天锡延续方才的话题。

应程淡淡道:“她让我出席老头子的寿宴。”

“去啊,我也去,”罗天锡哼笑,不着调说,“带一帮小流氓去给他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