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冬月的最后一天,广州城东街,距易场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小店。

说是小店一点都不夸张,这个店铺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一个半人高的柜台横放在店铺门口,将里面的光景给挡住了大半,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还是店铺上方“刘记白糖”四个字的招牌让人知道这家店铺是售卖什么的。

不过白糖是什么?

普通百姓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都有个糖字,估计跟黑砂糖差不多。这玩意儿死贵,非年非节的,可没几个人会买,估计生意好不到哪儿去。

相邻几个店铺也这么觉得的。

果然, 第一天,连个询问的客人都没有。

第二天,还是没人,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要关店了,一辆马车经过,走出一段距离,忽地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丫鬟从车里下来,拎着钱袋子返身欣喜地跑进了这家店铺中。

不多时,人出来了,手里抱着一个纸袋,纸袋上印着大大的“刘记”二字。

那丫鬟如获至宝地捧着手里的纸袋,生怕摔了的样子,高兴地掀开帘子,对着车里说了什么,然后爬了进去,马车驶离。

这本是一桩很不起眼的买卖。

但第二日大清早,附近的几个商家打开门就发现刘记白糖门口排起了十几个人的队伍,似乎是天没亮就来等着了。

路人经过免不了好奇,有自来熟的拉着队伍里看起来面善好说话的询问:“兄弟,大清早的排队买啥呢?”

那年轻小伙指着刘记的招牌说:“不都写了吗?买白糖,我家老爷喜欢。”

“白糖是什么?跟黑砂糖有区别吗?”路人追问。

小伙说:“就是白色的糖啊,很贵的,比黑砂糖还贵。”

“不都是糖吗?又贵又还要排队,多不划算,我说兄弟,你干脆买黑砂糖得了,我有个表哥家铺子里就卖黑砂糖,我带你去,给你便宜点。”路人热心地说。

小伙却不吃他这一套,挣开了他的手:“我家老爷指名买白糖,你就别为难我了。”

说罢再也不搭理那人。

那人见小伙儿不搭理自己,又找年轻小姑娘,小姑娘们也是那句话:“我家小姐就认准了白糖,若买了不对路的糖回去,婢子少不得要挨一顿训。”

说完也不理这人,踮着脚看前面的队伍。

好在这时候店铺开门了。

排在最前面的姑娘连忙拿着钱袋子上前说:“掌柜的,我家小姐说了,买十斤白糖。”

看热闹的路人听到这话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黑砂糖都得二三十文一两,这白糖更贵,买十斤岂不是得花好几两银子?

范炎笑了笑:“姑娘,不好意思,咱们这白糖数量不多,一人限购五斤。”

那姑娘有些失望,倒是没为难他,痛快地说:“五斤就五斤,多少钱?”

范炎说:“四十文钱一两,五斤就是两贯钱。”

姑娘掏出两串铜钱,递给了伙计,然后拎着糖走了。

下一个人赶紧上去:“我也来五斤。”

于是隔壁店铺的人就发现,这些来买白糖的似乎都是有钱人家的仆役,张口就是五斤,十几个人,只有一个买了两斤,其他都是满额购买。

若不限购五斤,估计这些人还要买更多。

这个白糖究竟吃什么玩意儿?这么贵,还这么多人买?

旁边开酱油铺子的蒋老板很好奇,摸着下巴,上前询问:“哥们,你们这白糖到底是什么啊?”

范炎也大方,从里面取出了一盒子小袋装的白糖,挨家挨户发了一小袋:“这是我们卖的白糖,都是街坊邻居的,大家尝尝。”

要是前两天,看到这还没巴掌大的小纸袋,轻飘飘的一点东西,大家肯定会嫌少,觉得这家也未免太抠门了。

但今早亲眼看到对方的白糖值多少钱的。这么一小袋估计有一两,得值四十文呢。

所以他们占便宜了,有些厚道的拿了自己店里的东西作为回礼给对方。

友爱了邻居后没多久,新一批的客人又来了,还是来购买白糖的,而且都是一次购买五斤。

这次人特别多,源源不断的,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看得周遭的店铺老板们眼红不已。

到中午,店铺就提前关门了,还挂了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一行字“今日白糖已售罄,明日辰时开门,限购五斤”!

得到消息比较晚的赶来时,只能望着招牌干瞪眼。

第二天排队的人更多,还不到辰时,刘记白糖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粗略一数有上百人,更夸张的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跑过来排队。

今天收工更早了,距午时还有两刻就售罄了。

而且队伍后面还有很多排队的人没有买到,纷纷嚷着,让刘记商铺再多上点白糖。

范炎打着哈哈哈,拱手赔礼,表示会向东家请示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