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3/4页)

接连赐婚,这叫她的脸面往哪放,苏太后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胡闹。”

凌越瞥了眼窗外的日光,算着她睡着的时辰,冷觑了她一眼道:“直隶有我亲兵一万。”

简短的几个字,几乎让太后的心跳都停了,直隶几乎环抱整个京城,是天子脚下心腹之地,他是何时在直隶驻军的?

若是旁人的一万,或许京大营与五城兵马司还能毫不畏惧,可他麾下都是能以一敌百的铁骑,一万就足以踏平京师了。

苏太后一面心惊胆战一面在心底骂成帝昏聩,这人马都驻扎在你眼皮子底下了,居然丝毫没察觉,过几日怕是连龙椅被人搬了都没感觉!

她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你想怎么样。”

“赐婚。”

“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凌越一手撑着额头,扯了扯嘴角轻蔑地道:“是。”

见她浑身发颤,又缓缓地补了一句:“我可没什么耐心。”

尤记得当年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谁能想到今时今日,她这个做母亲的,反倒要仰他鼻息看他眼色过活。

苏太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额头的虚汗不停地冒,背脊佝偻几乎要坐不稳。

在他的目光再次扫来时,她虚虚地道:“哀家答应你。”

她若不答应,凌越即刻便会挥兵攻入宫门,到时沈婳也还是保不住,还不如再拖延些许时间,先将其稳住能拖一步是一步。

“你是知道我脾气的,莫要耍花招。”

他这一句威胁的意味十足,让苏太后涌出了些许可怖的记忆,八年前的一日清晨,她与往常一样清晨诵经。

不想刚推开禅房的门,外头就摆着几个齐整的木箱子。

她以为是住持安排人送来的东西,便让宫人打开,不想一打开便瞧见里面赫然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她被吓得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才知道那人头是副军统领,也是她安插在营中监视凌越的眼线,而其他的箱子里也全都是她的亲信或是本家的人,其中有个死相最为可怖的,是曾经在宫内欺辱过凌越的人。

那年他才上战场不过两年,领兵胜了几场仗,在军中不过稍露头角,就敢拿人头来威胁她。

这也是苏太后为何如此忌惮与畏惧他的原因,凌越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并非良善而是睚眦必报的恶鬼。

一想到曾经的可怕记忆,苏太后的手开始打着颤,她深呼吸了几下,到底是认命地道:“哀家知道该怎么做。”

她之前为了给沈婳挑选下一个夫婿时,谋划过如何名正言顺,谁能想到她的孙儿没用上,反倒便宜了凌越。

凌越却对她毫无信任,“何时。”

苏太后被问得不堪其扰,扶着额头,“你这么多年不娶不也过来了,还急在这一时?”

“急。”

苏太后:……

“知道了,让她这几日留下为哀家侍疾。”

凌越拧了拧眉,神色有些不快,他可不放心把沈婳一个人留在永寿宫。

“不是你要赐婚要名正言顺,怎么?你还怕哀家会害了她不成,哀家不是你,小丫头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害她。”

这话听得凌越想发笑,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她却是能对亲生孩儿下手的人。

苏太后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只能梗着脖子继续道:“哀家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不会做这等玉石俱焚的事。”

“但愿如此。”

凌越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从个不受宠的旁支女爬到太后的位置,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长腿一伸径直站起,只是他从她眼前走过时,苏太后没忍住喃喃地开口道:“哀家如今已将你曾经之苦都尝过了,你还不愿罢休吗?”

她确是待他不好,未能做好一个母亲,可这些年来她日日活在恐惧之中,眼盲了背脊弯了,浑身都是病痛,大抵也没几年的活头了,他的那些苦痛她也都偿上了。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真的不能缓和吗?

凌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讥诮地道:“远远不够。”

死便是解脱,他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轻松松便死了。

她此生做得做错的事,便是当年没狠下手掐死他。

说完径直扬长而去,留下苏太后枯坐在榻上,日光从她头顶蔓入,她定定地出着神,远远看着就像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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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越出了正殿,又回到了偏殿,外头看守的宫女瞧见他便将脑袋垂得更低。

他堂而皇之地进内,就见已经有宫女给沈婳换过了衣裙,她乖顺无比地闭着眼还在睡。

一看见她的睡颜,好似顷刻间所有的阴郁与戾气都消散了。

他弯腰在她的床畔坐下,见她的酒气还未散去,白玉般的小脸依旧红彤彤的,心底便有满腔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