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4/4页)

他转身要走,邵玉娘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腿。见他低头望来,慌忙缩回手,怯怯地道:“高郎君,求求你,千万不要叫长公主知道我还活着……先前我在京口,曾和她偶遇于路上,当时我挡了她的道,我本想退让的,奈何我当时坐于辇上,被身后教众推着前行,身不由己,长公主大怒,险些掀翻了我的坐辇。我很是怕她……她对我更是恨之入骨……若是叫她知道当日那女天师就是我,我还活着……”

她仿佛想起往事,脸上露出一抹恐惧之色,默默垂泪。

高峤眉头紧皱,转身走了出去。

那狱官还在外头等着,见高峤出来,忙迎了上去。

高峤吩咐他,暂时将里头那个女囚转到干净些的女牢里,再叫郎中给她继续看病,务必好生照看。

狱官便明白了。这女囚或是十分重要,或者,是和高峤有些故旧,看她虽半老徐娘,倒也风韵犹存。自不敢多问什么,连声答应。

高峤出了死牢,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

此时天已黑透,萧永嘉的寿筵也近尾声了。

高峤得知高雍容来了,其余女眷,也都是自家人。那县主也是认识的,不必避讳。匆匆换衣,压下满腹心事,匆匆赶去寿堂。

洛神知母亲一直在等父亲,久等却不见他回。母亲看着还没如何,自己心里是真的着急了,正想起身再去前头瞧瞧,忽然,远远瞧见父亲身影出现在了堂外,正往这边来,忙迎了出去,低声埋怨:“阿耶!今日阿娘生辰,你说好要早些回的,怎又回得如此晚?阿娘一直在等你!”

“怪阿耶不好!怪阿耶不好!你莫恼!”

高峤忙小声向女儿赔罪。

洛神回头看了眼正和边上县主在说着笑的母亲,轻声笑道:“我是不恼。就怕阿娘心里恼了,嘴里却是不说。等下客人走了,阿耶记得好生向阿娘赔个罪。”

高峤点头,入内,停了下来。

里头的人,也都看到他了,一齐瞧了过来。

高峤向高雍容行了个简礼,对众妇人笑道:“今日阿令生辰,我本该早回,奈何衙署里又出了点事,被绊住了。有劳诸位过府替她庆生,她有孕在身,不能饮酒,我代她敬诸位一杯。”

早有一旁仆妇替他送上满杯。高峤饮了,众人便都叫好。

怀德县主却不肯轻易放过,要他再饮一杯,向萧永嘉祝寿。

当着众人的面,高峤有些拉不下脸,但见萧永嘉靠坐那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厚着张老脸,也说了祝词,又喝了酒。

满堂大笑。

县主却还不作罢,说他连今日竟都迟归,要再喝一杯,方显他赔罪诚意。

高峤满口答应。县主叫人取来一只海碗大的杯,往里咕咚咕咚地倒酒,满了,端着,要高峤喝下去。

妇人们恍然,都跟着起哄。高峤一边笑,一边不住地看萧永嘉,投去求助的目光。

萧永嘉心里原是有些恼丈夫的。说好要早回,迟便罢了,事情再忙,何至于竟连个消息也不记得派人回来说一声。但此刻见他被县主如此捉弄,猜他急着赶回,晚饭必是没吃,已是空腹喝了两杯酒,这一大海碗再下去,腹胃怕要受不住。便看向一旁的阿菊。

阿菊会意,正要上去替高峤解围,却听高雍容已是先开了口。笑吟吟地道:“今日伯母生辰,伯父竟也迟到,原本当罚。只是伯父乃是被我朝廷之事给绊住的。若真要罚,本该罚陛下与我才对。不如由我代伯父喝了这一杯,好叫伯母消气。众位意下如何?”

说着,端了自己面前的酒,笑着看向众人。

县主和妇人们见皇后都如此开口了,也就作罢了。见高雍容喝了酒,纷纷喝彩。

萧永嘉看了眼高雍容,笑了笑。

高雍容又道:“伯母身子重,想必乏了,大家今夜便先乐到此处,下回有机会,再聚如何?”

寿筵已是闹了有些时候,妇人们见高峤回了,本就有意告辞,听高雍容开口,点头,纷纷起身,又叫萧永嘉不必出来相送。

萧永嘉怎肯托大?被女儿挽着胳膊,亲自将客人送出去。

高雍容再三地叮嘱萧永嘉,好生保养身子,又叮嘱洛神记得常来宫中走动,道自己很是想念她,终于坐上停在门外的凤车,去了。

萧永嘉又送走其余人,被女儿扶着回来。没走几步,便见丈夫迎了出来。

高峤叫女儿回房歇息,自己扶住了萧永嘉的胳膊,小心地道:“阿令,今日你累了吧?我送你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