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仔细算算, 顾栖池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一个好年了。

毕业之后，他不是没回过顾家过年，但与其称之为那是过年, 不如说是一场大型虚与委蛇的名利场。

往常这个时候，顾成天都会带着自己和顾予宁、顾愿安还有耿听浔参加一些名流举办的欢庆新年的酒会, 借此来拉拢一些投资。

而顾栖池作为顾家的“门面”代表，时时都要在脸上堆起一层假笑的面具，实在是让人恶心。

所以到了后来，顾栖池干脆找借口，说自己没法回去。

他自己一个人蜗居在那个小小的公寓里，身边坐着阿瓷, 银渐层会乖乖地朝着他摇尾巴，顾栖池会在面前地饭盆里放一条巨大的鱼，还有阿瓷喜欢吃的各种零食, 充当是阿瓷的年夜饭。

他自己倒是不会那么隆重, 因为大家都回家过了年, 外卖也很难点到，顾栖池懒得麻烦别人，只会简单给自己煮一碗清淡的面。

过年这一天, 他就这么打开电视，沙发前的小桌上摆着他的面，还有些平时不被允许吃的零食，而阿瓷在一旁安静地蹲着吃鱼。

春晚吵吵闹闹，窗外的烟火璀璨。

炸裂出的细碎星火从空中四散, 像是流逝的星斗, 绚烂而瑰丽。

整个公寓的灯都会被顾栖池打开, 按着春节的习俗, 这灯会开整整一夜。

在逼近零点的时候，电视之中的主持人一声一声数着倒计时，顾栖池会难得孩子气一点，屏息和他一起数数。零点一过，他就趴到落地窗前去，欣赏今晚最盛大的一场烟花。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薄彧，又薄彧的家人陪他一起。

顾栖池从厨房帮忙拿了把筷子出来，被眼前的灯光晃了下，眼睛微眯。

餐桌前，季昭昭拿着自己的小猪勺子，和顾栖池招手。

季昭昭：“池池！快来！奶奶zhuo好小鱼啦！”

顾栖池抿唇笑了下，快步走了过去。

他之前刚被温熙签约的时候，也被温熙带回她们家一次。温熙的爸爸妈妈都很和蔼善良，但顾栖池仍旧有些难以融入的进去，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可这一次，顾栖池由衷地觉得，薄彧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很喜欢这里。

薄彧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又帮他拉开了椅子，让他坐下，才开始给餐桌上的众人分发餐具。

桌子上的菜品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红烧鱼表皮被炸得金黄酥脆，又小火慢炖了几个小时，煨进汤汁；佛跳墙汤汁金黄，表皮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脂，属于海鲜的浓郁鲜香慢慢悠悠飘出来；鲜虾、扇贝、生蚝还有鲍鱼一类的食材摆在正中，用清蒸的方法保留了食材最原本的清甜……

顾栖池刚一坐下，就看到了摆在面前的几道菜。

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他眼睫很轻地眨了一下，仰起脸，看向身旁坐着的薄彧，心间似有温热的暖流淌过。

薄彧坐在他的左侧，季昭昭坐在他的右手边，跟前还有一道可乐鸡翅是专程做给季昭昭的，鸡翅上边划了几道口子，更方便入味，肉被炖的软烂，汤汁收干，色泽酱红，还闪着一层晶莹的油亮。

昭昭努力伸出手，想要去够那碟子鸡翅，却因为胳膊太短够不到而有些苦恼，嘴巴瘪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顾栖池。

阮娴坐在主座上，恰好是顾栖池的对面。

她晚些时候和薄颂换了身衣服，是件手工定制的旗袍，极贴合身材。顾栖池没了解过旗袍的制作，却也能看的出来，两人身上的旗袍价值不菲，有种沉稳内敛的奢华。

阮娴看着季昭昭和顾栖池撒娇，又看了眼桌子上坐着的几人，心下颇为欣慰。

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这不就是她这些年最想要看见的吗。

“小池，我不太了解你的口味，这些菜都是提前问过薄彧，照着你的喜好做的，你试试看，看你还吃的惯吗？”

顾栖池抿唇道了声谢，季昭昭收回手，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外婆。

小萝卜头眼睛睁得溜圆，眸光沁润，唇红齿白的，头上还扎了两个小花苞，用红色的头绳系紧，漂亮得惊人。

阮娴被她逗乐了，又继续道：“好了，别干看着了，都动筷子吧。”

“可把我们昭昭馋坏了。”

玻璃杯的汽水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所有人一同举杯，杯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里面盛着的汽水微微晃荡，还能听到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这声响很快被其他声音覆盖，所有人敞着笑脸，眉眼弯起，齐声道：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饺子是在零点前的最后二十分钟里端上来的。

白滚滚的面皮里包裹着各种馅料，其中三个里，还包了硬币。

一角、五角、还有一元的硬币。

季昭昭人小，刚刚大家聚在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她也闹着包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