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秉烛游(三) ◇(第2/2页)

“当时……赵殷的死对头刘相曾经多次进言,质疑贵妃血脉,是而先帝来不及查明此事便仓促而死,死前将老师召至内宫,留下了一封遗诏,老师也是因此得知了这件事情。”

曲悠牙齿打战,原来与秘史接触是这样的感受:“这样隐秘的事情,既然无椽先生已死,怎么会让外人知道?”

“对,老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陛下究竟是如何得知了这件事!”

周檀盯着蜡烛融下的灯油,恨声道:“贵妃不会放心那人活着出宫,尸首更难出去,极有可能葬在了修葺的真如宫地下。先皇嘱咐老师永守真如宫,不要让陛下知晓,可是陛下终究还是知道了……”

宋昶得知自己有可能并非宣帝血脉后,第一种感觉估计就是不可置信,他恨不得将真如宫掘地三尺寻找尸身,可又不能贸然行事,所以燃烛楼的兴建……便是由此而来。

顾之言极力阻止他推倒真如宫修建燃烛楼,反被宋昶怀疑顾之言知晓这个秘密,更有甚者,他或许还在宣帝临终知晓更多。

顾之言是天下文人之首,他不敢动刑,只好清理他门下之人借此要挟,不过宋昶本就猜忌顾之言在朝堂上一家独大,借此泄愤也未可知。

任凭顾之言再说什么,宋昶杀红了眼,一概不信,面对着一个个梗着脖子不肯求饶的年轻士子,帝王失去耐心,血染红了诏狱门前的金流河。

顾之言急病攻心,庭前咳血,交出所有权柄告老还乡,最后也只不过保下了周檀一个人。

周檀一个人——败坏声名,卑躬屈膝地写了那篇为他一生之辱的《燃烛楼赋》,毫不犹豫地服了帝王给的毒药,被安插到酷吏横生的刑部,遇刺后不许太医医治,要他自生自灭,还要他忠诚。

“老师在狱中告诉我,活着比死去更艰难,可先帝遗诏仍在,我们……还有未竟的事。”

曲悠终于没忍住,她抬手拭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转过头来已被对方拥入怀中,明明他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可他仍然抚摸着她的发顶。

“别哭了,你若落泪,我便说不下去了。”

周檀低声哄着她,可她却发觉有温热液体落入了她的颈间,同她的眼泪咸湿地交织在了一起。

宣帝留了遗诏给顾之言,如今他已卸去权柄,朝中仍需有人。

在这样的时刻,顾之言还在教导他为清正臣。

宋昶在燃烛一案前也算勤勉持正,能听谏院二三言语,若他此后依旧能够为中庸帝王,平静总好过变数横生,况且宫闱有变,就会流血。

若是能够平静,这封遗诏大概就会烂死在周檀的府邸,直到他故去都不会有人知晓。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坠楼一案毕后,你受了陛下庭杖,我去东门接你,你回过头去,看见点灯的燃烛楼,对我说……”

曲悠回忆着当时情形,一字一句地道:“你说,是我对他抱了不切实际的期望。”

周檀浑浑噩噩地在刑部做皇帝的走狗,连遇刺都不曾想过将遗诏取出,令他真生反意的,大概就是坠楼案冤死众多女子,触目惊心,可宋昶仍旧默许傅庆年将刑罚一压再压,他不是不能管,而是全不在乎。

“血脉一事身不由己,迁怒、清洗,默许宰执党争,作壁上观,都是帝王心术。”周檀紧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只蜡烛已经燃到了末端,“可为君者唯独不能无视生民之血,我自小读书,又幸得老师教导,立身为官……”

“为民,不为君,檀,绝不愚忠。”

作者有话说:

日六第一天成功√我太棒了贴贴自己(大言不惭.jpg

古言真的写得很卡T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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