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嘘嘘嘘!”林中吉伸出食指,弯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水娘莫闹,别看它样子怪,它可是个大宝贝,是我林家的泼天富贵。”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啊,说话轻点儿,别一惊一乍的,回头要是吓坏了它,看我饶不饶你!”

他是个虬髯胡子的大汉,约莫四十模样,此时头发蓬松糟乱,黝黑脸上的皱纹如沟壑,最打眼的是他的眼,红丝遍布,通红通红的。

尤为瘆人的是,在他弯腰做噤声动作时,红眼咕噜噜的转,瞧过去神经兮兮又疯疯癫癫的。

被这么一打岔,姚水娘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便无奈了。

她凑近嗅了嗅,随即皱了皱鼻子,带着几分恼意,不满道。

“味道这么大,你又喝了多少酒了?

“喝酒?不多不多,我没醉!”林中吉哈哈笑了一声,高举双手,疯癫的摇了摇,“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清醒过!”

姚水娘不理睬醉鬼的胡话,她搁下肩上的扁担,朝大黑唤去,“大黑,过来!”

往日里,大黑狗看见姚水娘回来,总是亲昵的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今日对姚水娘的呼唤,它却丝毫不理睬。

只见大黑狗盯着角落,如临大敌。

低吼声在它的喉咙里咕噜噜转,前爪紧紧抓着地,全身紧绷,好似下一瞬就要朝前扑去,利爪尖牙的将其撕碎咬烂。

“滚开,臭狗!”林中吉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伸脚就是一踹。

“哎,说话就说话,你踢大黑干嘛?”姚水娘连忙护住大黑。

“汪汪,汪汪!”大黑狗吠个不停。

姚水娘:“乖,安静点儿,没事,没事啊。”

她安抚的摸了摸大黑的背脊,顺了顺那炸开的黑毛,瞧着阴影处那物,眼里有几分困惑和警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说是大肥肉,却又像是活物。

往日里,院子也有进过东西,就连小孩手腕粗的大蛇,她也是见过的。

但从来没有一个东西,像面前这物一样,给她这般别扭怪异的感觉。

姚水娘捡了根长竹竿,拎起就往阴影角落处走去。

“你要干什么!”林中吉的酒一下就醒了过来。

姚水娘握紧竹竿,有些紧张,“干什么?当然是挑出去扔了!咱们家进怪东西了,大黑都知道看家,你咧,连狗都不如。”

姚水娘称呼这个东西为怪东西,还真不是浑叫的。

只见它足足有脚盆大,白白腻腻的,上下两团圆球,皮紧润泽,就像是两团大肥肉。

姚水娘多瞧了几眼,心里有些犯恶。

这大肉团是活着的,在姚水娘瞧它的时候,肥腻的肉团收缩撑开,黏黏腻腻,就像河里吐肉的蚌壳,细细看,上头还有肉的纹理。

“不许动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林家的富贵!”林中吉急急的扑过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大马哈。

“你,你这是在造孽!”好不容易立直了身子,林中吉抓紧姚水娘的胳膊,用力的摇了两下,一口飞沫扑扑的喷在人脸上。

他破口大骂。

“你这败家的臭婆娘,要是伤了我林家气运,我,我就休了你!”

“啪!”竹竿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姚水娘有些懵,她看向角落,不解的问道,“你还没有酒醒吧,这怪东西怎么会是富贵?生得这么瘆人。”

林中吉:“你个娘们懂什么,没见识!”

“这是肉灵芝,肉灵芝懂不懂?”

姚水娘脸一变,“肉灵芝?那不就是太岁吗?不行不行,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赶紧丢了。”

在民间,太岁像来有煞神的说法,命犯太岁还得烧纸驱邪,饶是姚水娘这样不烧香拜佛的人,都听闻过一二。

“不准丢,这是肉灵芝,我扛回来可是花了大力气的。”

林中吉不肯罢休,当即将自己怎么发现太岁,以及扛回来的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趟。

原来,这些日子,林中吉都在临水街的钱姓酒友家里喝酒,时常一喝就喝到天亮。

这不,连续几天,再是亲朋好友也得不耐烦了,昨日夜里,酒友的婆娘瞧着臭烘烘的屋子,不禁怒火中烧,大爆发了。

“呸!”林中吉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咒骂道,“大郎他媳妇不做人,半夜三更,都快丑时了还把我推出门。”

“水娘你知道吗?她居然敢推我!丢了我的鞋子烟袋,大门直接在我面前阖上!大郎怎么拦都拦不住!”

“狗娘养的,下次不去他家喝酒了。”

姚水娘:......

大郎媳妇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得谢谢你了。

林中吉继续道,“不过啊,咱们的老祖宗说得对,凡事不能只看一面,福祸向来相依,这不,我虽然被赶出来了,走在临水街上却捡到了这个大宝贝。”

他一点也不怵,直接走到角落里,将地上的大太岁抱了起来,蒲扇样的大掌砰砰的拍在太岁富有弹性的肉团上,哈哈畅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