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酤酒留君宿(第2/2页)

几个小崽子围着桌子早已经垂涎欲滴,鉴于我没发话也没人敢动筷子。

几个小崽子看着我,我看着阿恒,“尝尝?”

阿恒这才启了筷子。

我突然没由来有几分紧张,直勾勾盯着那双修长的手拿起筷子,从离着自己最近的地方叨了一筷子鱼肉,确认没刺之后送去口中,细嚼慢咽之后吞下肚去。

阿恒直到彻底咽下去了才冲我看过来,那双眼睛先是不动声色,再然后轻轻弯了下来,“好吃,太好吃了,你做的比清风楼的厨子做的都好吃!”

清风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号称揽尽天下美食,天南海北各地菜色都会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哪怕是皇宫里吃不到的在他那里都能找到。

暂且不论阿恒是不是故意讨好我,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冲几个小崽子一点头,“吃吧。”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一起下了筷子。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阿恒和几个小崽子很给面子,几个碗盘都见了底。

饭后大狗子他们负责洗碗,我们两个伤残人士歇了下来,每人搬张凳子去院子里晒太阳。

我俩如出一辙地靠着墙根揉肚子。

“我好久没吃这么多了,”阿恒一脸餍足,“难怪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原来边说话边吃饭真的会吃多,要是吃成这样再被拉到校场上练几把,我估计都得吐了。”

“你……”

我原本想问他家里为什么会有校场,想了想,不好打听人家的家事,话到嘴边又换成了:“那你每天都吃不饱吗?”

阿恒摇了摇头,“我家里规矩甚多,我爹爹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饭只能吃七分饱,觉也不能多睡,鸡一叫就得起床,先练一个时辰的功夫才能吃早饭。而且吃饭时也不能说话,就一个人在那儿埋头吃能吃多少?”

难怪这人明明一副有钱人家的少爷打扮却又没有那些少爷脾气,敢情是从小磨练出来的。若是不考虑身份门第,我倒是挺想会会阿恒口中这位爹爹的,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把儿子教成这样的,就像这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不炙热,瞩目却不灼目。

学成回来也这样带大狗子和二狗子。

不过再一想,小小的孩子觉不让睡足,饭不让吃饱,也着实可怜。

我稍动了一点恻隐之心:“那你下次要来了提前打声招呼,我也能早做些准备,就不用再像这次这样手忙脚乱了。”

阿恒看向我,眼里难掩兴奋,“我还能来吗?”

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我与阿恒本就是萍水相逢,早就该缘尽于那棵血芝,如今也不过是又横生了一点交集,但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但那双眼里期许如斯,我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末了,我收回目光,又靠回到墙根去,“你这不是被小莺儿咬伤了嘛,长兄如父,我也有责任,总要看到你伤口长好了才能放心。”

一点小伤口,用不了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他也就找不到理由再过来了吧。

“啊,也对,”阿恒却毫无芥蒂地笑起来,甚至伸出胳膊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有点疼了。”

几个小崽子洗完了碗又缠着阿恒教他们武功,阿恒看样子心情不错,一甩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当即站起来要跟他们过两招。

我拦不住,只能在后面嘱咐:“你轻点。”

阿恒回头冲我晃了晃腕子,“这点小伤,不妨事。”

“……你还是轻点吧。”

阿恒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我知道了,我轻点。”

再下手时指导为主,对几个孩子避让有加,果然是轻了不少。

我换了个姿势,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暴露在阳光下,看着他们一大三小有模有样地在院子里比划,一时间竟横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再一想,着实有些荒唐了,又急忙掐断了那一点遐想,把注意力放到前面几个人身上。

姑且不提这些招式在实战中到底有多大用处,这花架子摆的倒是不错。我不懂功夫,却也看得出来阿恒动作凌厉,气势如虹。而且这人下盘极稳,腿上功夫了得,一双长腿匀称有力,去势狠,收势快,绝不拖泥带水。

再看三个小家伙,完全是照葫芦画瓢,动作疲软,既无其形又无其神。

果然要练真本事,还得“三更灯火五更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