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火石

剑气中所带的寒毒十分险恶。自寒毒开始发作那日起, 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寒毒都会复发,且症状越来越深。

白芨抱着喻永朝的手臂, 直到第二日天亮, 她体内的寒意才逐渐褪去。

全身上下宛如被碾碎一般疼痛。

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之中, 白芨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让她不自觉地靠近,她睁开眼睛,发现师兄正闭目坐在她的身侧,而手臂被自己死死抓住不放。

……

她轻轻松开了喻永朝被她拽的有些褶皱的衣袖。

白芨的动作放的很轻, 生怕惊扰了休憩的师兄。结果没想到刚抽出手臂, 喻永朝便睁开了眼。

被他漆黑的双眸盯着, 白芨有些慌乱。

她在这之前从未和男修有过如此贴近的距离。此时她与大师兄的距离, 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醒了?”喻永朝声音低沉,带着点疲惫, 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想起大师兄的睡症,白芨有些愧疚:“对不起, 师兄,昨天我有些冷……”

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说有些冷所以无意识地抱着你的手臂,似乎会更加奇怪。

好在喻永朝没有在意,见她双臂已经抽了出去, 这才收回自己的手臂, 神色淡淡。

衣角的褶皱他并未整理,而是皱起了眉:“你不知道自己中了寒毒?”

“寒毒?”白芨怔愣。

难怪她昨晚浑身发冷,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竟是景恒在剑上下了寒毒!

如若是其他的毒也就罢了, 偏偏是这寒毒。

在被关进寒冰潭里, 呆了四百年后, 白芨唯一怕的,就是冷。

更何况寒毒难解,只能慢慢抑制。

喻永朝观察着白芨变化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的手臂被冻住的时候还好,没有太大知觉。如今被放开,血液流动以后,发麻的感觉一瞬间涌了上来。

喻永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

师妹似乎很怕冷。

他观察的细致,白芨在听到寒毒的那一刻就轻轻皱起了眉,甚至不自觉小幅度颤抖了下身体。

联想到在清砚宗幻境里,白芨喝醉时无意间说出的话,喻永朝能肯定她与玉昆宗的那方冰牢有所牵扯。

只是在此之前,从未听过玉昆宗将自己门派的弟子关入过冰牢。假设他的师妹进入过冰牢,从牢中逃出再来到魔界,那方才景恒必然不会是这种态度。

而且……

似乎那个玉昆的弟子叫她师妹。

喻永朝俯身看向白芨:“那个叫你师妹的修士是?”

白芨没什么表情:“玉昆宗的剑法天才。”

他半倚靠在山洞的墙壁上,看那片被揉皱的衣角:“看起来,似乎他和你感情很好。不打算跟他解释吗?”

“没什么必要。”白芨顿了顿,“就算曾经感情再好,如今我是魔修,谁会信一个魔修说的话呢?”

她语气轻嘲,说的却是事实。

在仙门那群人眼里,魔修诡计多端。就算她去解释了,又有谁会信?

上一世就是如此,甚至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定罪于她。

就算重来一次,她从沉仙崖回到仙门,亲口解释事情的始末,祝景之也未必会相信。

人修与魔修,仙门的人自是相信自己人。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再去解释,不过徒劳而已。

“是吗?”喻永朝轻笑,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师妹可知,你送我的黑荆花乃万里挑一的品色,放到黑市上卖,得到的魔石够你挥霍几百年。”

白芨瞪圆了眼珠,之前的情绪消散得无影无踪:“我随手采的花竟然这么贵?!”

她可真是慧眼识金。

喻永朝侧目去看她:“我只是开玩笑的,你这不是相信了魔修说的话。”

白芨只觉得自己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

还好不是真的,不然她都想连夜御扇飞回去采花了。

喻永朝说的缓慢,却重重地落在白芨心上:“同样的,我亦是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无论你是否是魔修。”

山洞内寂静无声,就连百灵鸟梳理翅膀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白芨能感觉到到师兄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下头去,却看见腰腹间的药草。

是她接近昏迷状态时喻永朝帮她上的药。

她曾经怨过恨过,为什么偏偏是她被林问夏陷害,魔气入体,以至于自己被迫放弃仙途,改入魔道。

洞口的魔火依旧在燃烧着,为阴冷的山洞带来丝丝暖意。

魔火本身阴暗的紫色,奇怪的是,它所带来的温度不比施展灵术引的火低。

她在选择踏入魔渊修魔的那一刻起,只是想变得强大,突破那方冰牢的束缚,去看更广阔的天与地。

在玉昆宗呆了那么多年,她一直被灌输着人修是正道,魔修即是邪道的理念。被喻陵收为徒弟后,她对魔修的态度也只是一个“同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