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4页)

李妩浅啜一口温热茶水,胃里稍暖,才慢悠悠掀起眼帘看向面前男人:“折几支桃花,这你都醋?”

裴青玄轻咳:“朕随口说说罢了,哪会醋一个乳臭小儿。”

李妩没接这话,放下茶盏,吩咐素筝寻瓶把桃花插好。

夜里用过晚膳,裴青玄提及明日晚宴之事:“此番设宴,一来为恒之一家接风洗尘,二来邀来的都是些王公重臣,帮他们了解下长安的情况。明日恒之一家五口都会来,你我带着琏儿,与他们见一见如何?”

“你知道我对这些宴饮之事并无兴趣。”李妩斜坐在榻边,手握棋子,语气懒怠:“你与太后带着琏儿出席即可,我就不去了。”

原以为她今日愿意出门逛园子,或也愿意赴宴,不曾想仍是这么个结果。

裴青玄克制胸间那团悒郁,沉吟许久,再次看她:“肃王家那三个孩子,很是讨喜,你也不想见一见?”

李妩淡淡乜他一眼:“我自己生的都不常见,何况别人家孩子。”

裴青玄语塞。

这几年她噎人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常常一句话能叫他气个半晌。

殿内一时安静,须臾,李妩又开了口:“不过听说肃王夫妻恩爱,三个孩子也养得很好……”

她忽然改了口风,裴青玄静静看她。

李妩放下手中微凉的白玉棋子,看着棋盘上那场残败棋局,乌眸闪过一抹怅惘,无力回天的死局,还有何破局之法呢?

纤指将棋子一枚枚拾回,她鸦羽般的长睫轻垂着,烛光里投下淡淡阴影:“我若没记错,谢家那个小儿郎与琏儿年岁差不多。”

“他家小儿叫阿狼,比琏儿长一岁。”

“阿狼,这名字威风。”李妩抬起眼,平静视线落在裴青玄面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裴青玄被她这般目光看得奇怪:“怎么了?”

李妩没说话,仍是盯着他,眸光复杂而沉静,良久,似是下定决心开了口:“肃王手握北庭军权,威震边疆,其二弟谢仲宣,年纪轻轻便官拜正三品礼部尚书,在一干清流文士间颇有雅望,假以时日,为文官之首也未可知。其三弟谢叔南,在晋国公百年之后会袭继爵位,届时二十万陇西军也归于其手……吾儿若想坐稳皇位,与谢家儿郎的交情自是越深厚越好。”

她看向裴青玄:“就如你与谢伯缙那样,袍泽之情,生死之交,除了臣子对君王的忠诚,更多一份仁义。我听我父亲说过,先帝最开始想贬你去燕地,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贬去北庭……”

相较于燕地,北庭更为苦寒偏僻。

从前她以为是丽妃吹枕头风,这才致使先帝改了主意,现下再想裴青玄在谢伯缙助力下登上皇位之事,既像奇妙缘分,又像早有筹谋。

裴青玄转了转玉扳指,并未解释,只一双幽邃狭眸定定看她:“阿妩想说什么?”

想到自己的打算,李妩心绪犹疑起伏不定,可万一她这把身子骨若真撑不住了,琏儿该如何办?李家诗书传家,大哥前程尚可,二哥却才智平平,真要在政事上帮着琏儿,怕是使不上什么力。许太后虽疼爱琏儿,可她终究年迈,真遇到政权争位之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家却不同,有文有武,有兵有权。

若能与谢家交好,就算她死后,裴青玄另立妃嫔,生育子女,她的琏儿也不是全然孤立无倚。

思及此处,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进掌心肉,目光郑重认真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我想将琏儿交于肃王夫妇,叫他们带去北庭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