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求医榜

女娲庙里头一乱,熙熙攘攘的人群松动起来,有往外跑的,有往里挤的,裴朔雪趁着这个空当往里走了走,就被人群挤着推到了女娲神像前。

香案上坐着一只蟾蜍,不怕生人,眼珠瞪得滚圆,身上的颜色却不是传闻中任何一种,暗紫色的身躯上还挂着血红色的丝,像是才从什么活物的肚子里挣出来的一般。

站在两旁的青衣和黄衣道士面面相觑,手中的香还未送上去,众人也咬耳臆测,一时不知这番祭祀该如何收场。

最后还是当地一个有威望的官老爷出了声,让两个门派在此处消解渡厄,其余人全数退出女娲庙。

不过半盏茶时间,人走了大半,裴朔雪轻易地将那只蟾蜍看了一个透,面色微沉,跟着人潮一起退了出去。

素筝不知带着赵鸣鸾去了哪儿,已经不在庙口,连带着忍冬也不见了踪迹,裴朔雪四下张望了一会,并未看见人,心中暗暗纳罕:素筝和赵鸣鸾不打招呼就走倒是寻常,忍冬是不会自个儿走的。

裴朔雪又折了回去,他记得女娲庙后院还有一个天井,便往那处去。

果不其然,忍冬跟着他进了庙中,只是身量小,没挤过人群,偷溜到后院等着,谁知惹上了一点麻烦,不得脱身。

后院枣树下摆放着各种丹砂符纸,树下摆着奇怪的器具,摆了一个阵法,一个黄衣道袍的少年正对着忍冬,两个人皆是脸红脖子粗的。

裴朔雪草草看了一番地上的法阵,认出是平常的祈福阵法,没什么真实效用,只是摆着祝祷的。朝着西边的一角缺了一口,看着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裴朔雪心想,难不成是忍冬坏了人家的法阵,才和人起了争执?

“谁让你进后院的?你一来,坏了我这儿的风水,前头的意头才不好的!”黄衣道袍的少年吼道。

裴朔雪本想出去说道,可听了这话又顿住了步子。听他的话头,法阵被破并不是忍冬造成了,他只是在怪忍冬跑到后院里来。

祭祀时除了庙中神像前要注意些,其余地方并没有不准人进的规矩,这番话明显地在泄私怒了。

忍冬被人揪住衣领,面上明显有不耐之色,冷冷道:“放手。”

黄衫少年不松手,两人拉扯之间,忍冬露出脖间的一道红绳来,黄衫少年瞥了那上头串着的金红珠子,眸子一凛:“你偷我师叔的东西?”

此话一出,忍冬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把你的脏手拿开!”

两人剑拔弩张,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候,裴朔雪站不住了,正准备出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你睁大眼睛看看人家这珠子的成色,再去瞧瞧你家林域的,再来说这些蠢话。”

一个青衣少年拨开遮在眼前的树枝,露出一张俊逸的脸来,似狐狸般狡黠的眼微微眯着,像是刚睡醒一般。

黄衫少年显然没想到头顶上的树梢上还躺着一个人,闻言看过去正想不客气,却在瞥到那人的脸时,气焰消下去些:“岑析,怎能直呼师叔名讳,元和门的规矩都是这般没大没小吗?”

“规矩?”岑析翻身落在黄衫少年的面前,嗤笑道:“我想元和门什么规矩,元和门就是什么规矩。只要我想,乾清门的规矩也得听我的,你那个师叔都不敢在我面前讲什么规矩,你倒是敢讲?就林域手上货色的水色,给我家下等奴仆戴都嫌丢了脸面,你倒好,这么下等的东西倒是费劲替你师叔说个不停?嗯?”

黄衫少年被气得脸都红了,口不择言道:“你不过仗着家里那点权势,若是没了岑家,街上的乞丐都不会多瞧你一眼,像你们这样造杀孽的人家,早该满门……”

“林轩!住口!”恶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

“师叔……”方才还凶巴巴的人顿时蔫了下去。

过来的十几个人自觉分成两边,留着忍冬一个人在中间站着,可怜极了。

“稚子胡言,岑师侄别和他计较。”

“稚子?我瞧着你家这个稚子和我好似一般大。”岑析没给他半点面子,直接道:“林小师弟说的也没错,我家是杀孽罪重,杀孽多了,也就不怕再担上几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轩炸毛吼道:“庙中祭祀出了问题,你是想把我们乾清门全数灭口在此吗?”

“也不是不行。”岑析轻飘飘地说出狂妄之言:“我就算做了,蜀州知州也会给我善后,安南王也不会上奏此事。我的小师弟性子软,昨日做了个噩梦,我怕来日乾清门欺负了他,早些灭了你们也好。”

岑析如此狂悖无状,除了忍冬,当场之人却无一人觉得他在说笑,个个神情紧绷,乾清门的几个弟子甚至抵住了腰间剑。

“师兄。”倪书容见情势不对,拉扯了一下岑析的袖子:“师父还在门中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