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第2/2页)

他确实是败了一阵,但要不了多久,他总能讨回来的!

城下忽有骑兵跑了过来。

“主公!使者已在五里之外!”

有旗帜,有甲士,有军中从上到下的军官,还有乌压压一群豪强和士人,都跑到了城门外。

他们换上了一身干净崭新的衣服,又整了整头冠,再不自然地将穿了木屐的脚在地面上挪动挪动。

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和姿态都有些细小的差别,但总体来说都是一样的紧张又期待。

甚至在使者临近时,连为首的曹孟德都不自然地扶了一下剑柄。

来的不是许攸,而是一个很陌生的面孔,下马时被曹操上前扶了一把,那人不自然地躲了一下。

后面的人立刻开始互相使起了眼色。

但这位使者言辞间又非常客气,“在下今日为曹公,亦为众将军而来!”

他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了一个袋子,轻轻地晃了一下。

里面发出了一阵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曹公精忠大义,讨逆至今,我主亦有匡扶汉室,誓清中原之志,今特为诸位表奏天子——”

那些世家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谄媚了!

军中大小一下子也都放松下来,神情雀跃了!

那袋子里装的,必定是各种郡守将军的金印!袁公竟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不错!他们讨逆这般辛苦,袁公不曾施以援手,又占了他们的鄄城!本来就该稍作弥补的!

天子在下邳,封赐是不可能真从天子那里下来的,但各路诸侯早就习惯了这个表奏路数,文书肯定是要送给天子一份,至于朝廷什么反应大家就不管了,至今青州还有两个刺史在,也没谁不习惯的。

曹操的脸上也露出了十分爽朗的笑容。

“我与本初自幼交好,几十年的情谊,当初若不是本初施以援手,我如何能胜吕布?”他笑道,“今日复又欠下他这样大的一个人情了!”

听起来带点自嘲,但后面的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这分明是炫耀哪!

东郡太守之职,想也不用想,必定在他手里了!

这样破落的小城,酒宴原本是没什么可准备的。

但不仅有城内的世家,附近的豪强听闻了,也特地跑过来殷勤地送酒送肉,竟然整治出颇为丰盛的席面。

谁不知道曹公去了冀州,必为袁公心腹呢?这天下看起来不是刘备就是袁绍的了,大家既然不想惹袁绍,自然也不想惹他身边的人啊!况且这些年里,兖州的世家豪强们都为曹公尽心尽力过,那怎么也能套个近乎,谋点好处吧?

他们就是这样一盏酒接一盏酒的敬。他们敬曹公,也敬那位使者,曹公麾下的武将也是如此,敬主公,也敬那位冀州来的使者。

杯觥交错,烈火烹油,因此没人注意到谋士们敬酒时的细微差别。

他们不敬主公的酒,只敬那位使者,殷勤举杯,频频劝酒。

尤其是在有仆役自外而入,悄悄对曹公耳语几句后,这些人劝酒就劝得更殷勤了。

但这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自曹操往下,人人担惊受怕了许久,趁着今日酒宴敞开胸怀痛饮,一抒胸中郁气,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

宾客们东倒西歪在地上,还要搀扶着去后院安置,扶远了都能猛然听到一声呕,真正是喝得醉醺醺的,因此被劝酒劝得最多的那位使者自然也人事不省,瘫在席子上起了鼾声。

太阳落山了,外面起了风。

仆役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大厅里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神志清明,目光炯炯。

曹操端起手边那只黑漆兽纹觚,向自己的“君幸饮”里倒了一点酒,喝了一口后,将酒盏放下。

他看了一眼下首处的仆役,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凑到了使者面前,轻手轻脚地将那只始终没有打开的袋子摸了出来。

一枚枚的铜印放在案几上,于灯下熠熠生辉。

曹操拿起一枚看了一眼,复又放下,又拿起一枚,又一次放下。

他看得越来越快,嘴角也翘得越来越高,直至看完最后一枚,忽然将案几上所有的铜印连带那些杯盏都扫落在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那样狂放,笑声里甚至带了些癫狂,丝毫不顾及身边还躺着一个袁本初派来的使者,笑得下首处的几人都心惊胆战,连忙去捡那些铜印来看。

曹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本初当真知我啊!”他因为大笑而有些喘不上气,“他,他,他竟还记得我想当个征西将军!”

荀攸沉默地捡起了几枚铜印,凑在灯下细细地看。

冀州送来了几十枚铜印,官职很多,而且都在同一个地方。

……不在兖州的东郡,而在西凉的武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