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第2/3页)

“在下可否……”

意识到青年是要过来拼桌的方平忙不迭地直起身,“当然,当然。”

青年施施然坐在他的对面,眼珠稍微转动了一下之后,轻笑了一声。

“那处倒是也有空席,只是觉得与兄相处,倒更自在些。”

“那处”指的自然是那些士兵吃喝喧闹的地方。方平听了之后,只觉得这个年轻士人所说的话简直令自己心中熨帖极了。

他就是看不惯这些士兵,又不敢得罪他们,他甚至也不喜欢袁绍父子——他们既无恩义,又不会让平原这些寒门士人跟着沾一点光,他怎么会喜欢这些人?

但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暗暗想一想,就连与同僚都不敢轻易吐露。

只有在这个陌生青年面前,方平觉得心中像是春天的温水流过,舒服极了。

他有心想请他吃一顿便饭,但看到面前只剩下几颗的盐豆子,又犹豫起来。

正在此时,店家摆上了一盘烤猪肉,一条腌咸鱼,一盘牡蛎,还有一盘十分干净的豆腐。

……方平心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

但青年却似根本没有察觉,他举起了竹箸,忽然一笑。

“听说厌次的盐豆子倒是一绝,在下却疏忽了,进门时忘记吩咐店家……”

方平心中那点疙瘩立刻又消散不见,他忙忙将自己那只剩下几粒盐豆子的碟子向这个青年的方向退了一推,“他们这里倒是用了几味草药腌过,确实是极有味道的,足下若不嫌弃,便尝一尝?”

青年尝了一粒,眉目舒展开,“果然咸香适口。”

既然吃了他的盐豆子,那么接下来两人一同分享这几盘价格不菲的菜肴便成了正常不过的事情。

青年自称姓荀,族中排行第七,所以称他荀七郎就行。

虽然点了一堆菜,但他吃得并不多,除了那粒盐豆子之外,只用竹箸略挑了一点豆腐来吃,剩下那些酒菜几乎动也没动过。

但对于一个禄米微薄的小吏来说,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一顿佳肴,因此吃吃喝喝时,两人自然就变得熟稔了。

既已熟稔,互相也就可以问些问题。

方平问了这位青年郡望何处,又在哪里供职,而青年一一回答之后,问了他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冀州的粮船运到厌次来卸货之后立刻就会离开,那些船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方平当然可以回答,但太史慈也可以回答。

厌次是一座小城,这也就意味着它的港口规模很小,往来的商船也鲜有大船。

但现在每天都有粮船运来冀州的粮食,港口自然放不下那么多船,而守城将领郭未又不愿意再扩充港口。因此那些粮船在卸货之后,会继续向南走十余里,那里有个小码头,原本是一家邬堡修来自用的,后来逐渐也吸引了些商船在那里停一停,休整一番,现在厌次码头不许闲杂商船停靠之后,粮船也好,商船也好,经常会在那里休整一下,装些青州特产再回返冀州。

太史慈观察了很久,因此想出了一个主意。

“袁谭百密一疏,只想得到城中多派人防守,外面多布哨探斥候,却想不到我也可以自海上而来。”太史慈说道,“我们若是能截了这些船,一路北上,如何不能接近厌次?”

随行的偏将互相看一眼,立刻便有人开口,“将军细想,咱们这足有五千余人,抢它一艘就算装得下百人,难道那一座小小码头还有几十艘船给我们用不成?”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太史慈已经仔细考虑过。

“只要有船三五艘就够了。”他说道,“我领队先登,尔等自陆路疾行便是!”

“将军!”

“将军!是否太过冒险?!”

这一招十分冒险,这些先登死士要顶着码头守军的围攻,快速突袭进城,占住城门后,还要坚持到主力来到。码头、城门、以及守城待援的这段时间,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险棋。

但如果能突袭开城,只要占住东门不关,等他的兵马赶到,厌次自然就到手了!

到时就算厌次周围的守军察觉,难道点燃的粮仓还有什么办法再救回来吗?

太史慈看了看这几名偏将,他那双冷冽的眼睛燃起了火光。

“这两千精兵是别驾的心血,她既将此任托付于我,我岂能辜负重托?!”

“将军,但别驾也曾言明,要将军活着回去——”

从酒坊里走出来的荀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登上东城墙去,看了看城外这片颇为热闹的码头。

旗帜与风帆如同布满海面上的丛林,不时有船进港,又不时有船离开。

士兵们在神色倦怠地巡逻,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小军官停下脚步,就粮食的质量或是数量刁难一番船主,这些船主都是被征召来服劳役的,因此见了军官发难,连忙递上一点银钱,换他们放他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