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虽然又脏又邋遢,但这人观察力还颇敏锐。她正这么想时,猕猴桃伸手向桶里,舀了些水,开始喝。

……越喝越快。

“……将军你是不是渴了?”

那张脏兮兮的脸抬了起来,虽然看不清神情,一双眼睛却坦荡得很,“见笑,我已经一天一夜不曾用过水米。”

……她有点后悔刚刚没收他钱。

同心煮了一罐肉汤,又给她带了些麦饼,现下支锅将肉汤烧开,再将麦饼掰碎了扔进小锅里,猕猴桃那双眼睛就一错不错地盯着这锅汤饼了,看得那叫一个认真,她想了想,又在田里走来走去,翻出了一个感觉熟得差不多,原本准备第二天带给小郎的甜瓜。

“郎君盛情,无以为报……”他又一次开始伸手去掏钱,被她制止了。

“你既然是来寻令长的,请你吃一顿饭,吃个甜瓜也没什么。”

虽然此时刘备已经升迁为平原国相,理论上可以辅助郡守管理十县,但考虑到公孙瓒和袁绍刚把这附近打个稀巴烂,管辖范围其实也没增加多少,因此老百姓还是习惯喊他令长,刘备自己听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也应了。

猕猴桃风卷残云一般抱着碗干掉了大半罐汤饼之后,终于有功夫接上她的话了。

“郎君这一餐,难道是为玄德公?”

“总不好让你一个外人说这里人不热情不好客。”她无所谓地说。

猕猴桃思索了一番,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既如此说,郎君如何看此城之主?”

……不如何,六月里袁绍和黑山军张燕打成了一团,于是刘备可以稍歇一口气,但他的带头大哥公孙瓒又回头去打自己的合伙人刘虞了,因而这位新任平原相又开始忧心忡忡。虽说他的胡子不太茂密不敢随便拔,但是发愁时挠一挠头发总是可以的,因此县府里的人总能见到刘备在那里挠头发的画面,特别微妙。

……扯远了,她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令长是个好人。”

猕猴桃微微愣了一下,“好人?”

她点点头。

于是那一团毛茸茸当中咧开了一张嘴,“郎君是至诚君子,必不欺我一个外人,既如此说,我心便可宽慰了。”

……这肯定是来求刘备的,就不知道是借钱借粮还是借兵了。

猕猴桃吃过饭,又跟她一起啃了个甜瓜,其实那张脸已经洗干净了,光看眼睛还是个体面人,只是没打理过的胡子特别显眼,喝汤时汤汁沾上面,吃瓜时瓜籽也沾上面,这一通吃喝下来,光看他的胡子也能知道他刚刚吃了什么。

……因此这不是她情商低不礼貌,真是那一团胡子存在感太强。

猕猴桃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呵呵一笑,“今夜若不是郎君收留,在下明日还不知有多狼狈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摆摆手。

“还有一件事想劳烦郎君,”他盘腿坐在那里,特别不见外地说道,“未审尊意若何?”

“何事?”

猕猴桃掏了掏袖子,掏出了一把匕首。

……吃饱饭好上路?这是她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不知道是准备让谁上路,因此脸色没止住的一变。

“郎君莫惊,”他笑着摆了摆手,将匕首倒着递了过去,“我亦知路上狼狈,仪表未修,此处既无铜镜,明晨又半分不能耽搁,因此只希望郎君替我略修一修须髯。”

她眨眨眼,看了看那一团毛茸茸,又看了看他,“不过萍水相逢,将军为何信我?”

“白头如新,倾盖亦可故,”猕猴桃笑得倒是很磊落,“我既不疑郎君,郎君又何必自疑?”

她倒不是自疑,她……她这手巧是巧,编两个陷阱是编得的,造一把长弓也是造得的,但她不善于修胡子,她也不能捉摸明白胡子这东西怎么修才对劲。

但看着猕猴桃信任的眼神,她还是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匕首,小心翼翼地帮他削了一小绺。

为了光线更明亮些,估计也是为了更舒服些,猕猴桃卸了甲,在棚子里躺下了,她左右看看,觉得这人右边的胡子被燎了一大块,左边还是削得不够多。

那再削一点,她一边寻思,匕首不知不觉就贴在他下巴的皮肤上……这人没动静,真信任她啊!她心中一感动,匕首就……

……就不自觉地按照她熟悉的那个审美,贴着皮肤将胡子刮下来了。

……秃了一块儿,这怎么办?

……猕猴挑发出了鼾声。

……都秃一块儿了,还不如直接剃光了。

她认命地拿起匕首,给这人整张脸做了一个除毛处理,不是她自吹,她虽然干许多活干得不太明白,但在玩刀子这一项上,她还真是没失过手,整张脸剃得干干净净,硬是一处破皮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