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5页)

然后他在唐凌的面前蹲下了身子,十分自然地抓起了眼前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打量。

在这双稍显肉感的手上,原本白嫩的肌肤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痕迹,而且一路上难免会沾上一点泥土。

于是白以涪便拿出一块手帕沾了点水,垂着眸给他耐心地擦拭着手上的污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那一双手再次恢复了白净的可爱模样。

擦完手之后,他轻轻地揉搓着少年的指尖,突然出声——

“其实……你不必跟过来的。”

唐凌愣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地抽回了手,哼哼唧唧地说:“你这家伙——”

“哼,该不会是在嫌我给你添麻烦吧。”

他只不过平时缺乏锻炼,身子骨差了点,走路走得慢了而已,这就开始嫌弃上了?

白以涪:“……”

“没有,我很感激你。”他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颇为无奈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那你啰哩巴嗦干什么?”以唐凌非常耿直的脑回路根本就无法理解白以涪的想法,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个大男人。

见他又要来抓自己的手,于是唐凌便将自己的双手藏在了背后不让他碰,“那个……我已经没关系了。”

“你还是赶紧去干正事吧。”

他朝着身旁的黑色木盒努嘴示意,虽然不知道白以涪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他会始终站在这里看着的。

*

正值中午。

太阳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刺眼而明媚。

汩汩流动的清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还能通过清澈的河流看到静静躺在底部的鹅卵石、摇曳的水草以及在其中穿梭的小鱼。

少年站在了河边,默默地看了许久,紧接着突然打开了手中的黑色木盒,就在这时——

一阵无端升起的风蓦地吹过。

不远处传来了树叶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年的黑发被吹了起来,在风中凌乱地舞动着,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如幽潭一般宁静的桃花眼。

微风钻入他的白衬衫里,衣角于风中不停地翻飞,远远望去总给人一种即将要飞走了的错觉。

接下来,白以涪将木盒子里的骨灰缓缓地倒在了河里。

“等等——”唐凌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干嘛要这么做?!”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入土为安么?

结果白以涪却头也不回,静默了半晌,就在唐凌几乎要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对方突然出了声。

就这么缓缓道来——

“那一天,她给我留下了两样东西。”

他的语气很冷静。

“一样是她仅有的遗物,而另一样……”

“则是一封遗书。”

唐凌听完之后愣了一下,那主角受的养母岂不是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最后的遗愿就是让我在她去世后把骨灰洒在这条河里,并且嘱咐我从今以后不要再去祭拜她,就当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也包括她在内。”

“在遗书的末尾,她希望我以后能够过上新的人生。”

白以涪一脸平静地叙述着。

唐凌缄默不言。

说实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他竟然也能够理解养母的做法,表面上看似绝情,实际上却蕴藏着深沉的母爱。

主角受最大的心理阴影就是来自于那个可怕的童年环境,一个贫瘠但又贪婪的穷乡僻壤,在那里,他从小就见惯了各种丑恶,也经历了很多苦难,给他的幼小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所以养母很清楚,对白以涪最有利的方式就是斩断过去的一切联系,而自己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把她的这根稻草给拔除了,那么白以涪就会彻底解脱,然后重获新生。

思及此,唐凌在心中不由感慨:“哪怕主角受的童年再不幸,至少养母是真心爱他的,这也是他前半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于是他便站在白以涪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撒着骨灰。

那一刻,唐凌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

伴随着骨灰融入了河流之中,白以涪身上背负着的名为过去的枷锁在慢慢地淡化,最后彻底地剥离了下来。

并且不复存在。

等撒完了之后,白以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些随波逐流的粉末,然后突兀地开口道——

“在信中,她告诉我之所以选择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其实是为了自由。”白以涪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这一辈子都被困在了那个偏僻的小地方,也没有机会出去过,所以她就想要去全国各地看看。”

唐凌听完之后,心生不忍。

在原著中养母的设定就是被禁锢在贫瘠山村的妇女,本身就是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这辈子注定是不幸的工具人,唯一的亮点就是给主角受带去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