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页)

“所见略同。”于考官道,“明日向张侍郎推举经魁,还望方兄也替我声张几句。”

“这是自然,同是春秋经房,一荣俱荣。”方考官笑道,“选《春秋》为本经的考生愈来愈少,每每总排在五经魁之末,今年也该轮到我们冒冒尖了。”

两位同考官皆是举人出身,沉浸多年学问,品鉴文章还是相当有眼力的。

……

翌日,正堂之内,主考官张侍郎坐在中间,本经不同的五份卷子摆在案上,已退出解元之选的十三份卷子则摆在其后,总共十八份,每房推荐了一份。

《诗经》《礼记》《尚书》三经的考生最多,解元多从这三经出,负责批改这三经的同考官各抒己见,滔滔不绝,讨得正凶。

《周易》的三位同考官自知夺得解元无望,安静坐在一旁等张侍郎发话。

于考官、方考官也加入了“战斗”。

好一会,张侍郎终于发话了,说道:“这几份卷子我看了,都很不错,不过……”

诸位同考官神情一凛,认真听讲。

“乡试会试中,考官们只看重首场卷子这样的陋习由来已久,以致学子们亦只看重首场的八股文章,在二、三场中,不少人试图剽猎套语以蒙混过关,许多必读的史书贤书都未曾读过,策问时事更是一窍不通。圣上曾言‘博洽古令,晓畅兴替者,方为贤才’,单单看八股文章举才岂非与圣上所言有悖?如此,以往的陋习也是时候改改了。”

“我以为,趁还有些时日,辛苦诸位回去判阅考生二三场的卷子,若是判词生搬硬套《大庆律》或是断案有误者,不录,策问题言之无物,通篇皆是虚言者,亦不录。唯有一二三场每一卷、每一题文章俱佳者,方有夺魁的资本。”

言毕,场下静默,这个工作量可不小。

张侍郎侧脸问副考官,道:“祭酒大人,你以为如何?”

祭酒大人先是颔首,而后道:“国子监受圣上所托培养监生,平日里,监生们除了写文章,还要习算学格物,读史书时策,更要出去历事实习,我以为乡试与国子监同为举才,理念应当一致。”

副考官也同意。

同考官们纷纷作揖,异口同声道:“我等领命。”

于考官原还有些担忧,待他看了十九号考生二三场的卷子,当即转为大喜,判案正确,语句精炼,每一题都可判为上乘,他自言道:“这解元,我们房是取定了。”

数日之后,主副考官、同考官再聚,五名考生三场的卷子悉数摆在案上。

众人一一传阅之后,高低立判,春秋经第一十九号考生每一张卷子都是上上乘。若单论八股文章,兴许有几人可以和他比上一比,可附加二三场卷子以后,无人能与之匹敌矣。

于考官道:“此学子笔法精妙,见解精辟,文初无排偶藻绘之迹,请主考官过目。”

张侍郎再次读第一十九号卷,看着卷上独特的笔法言辞,略感熟悉,他没有多想,说道:“既然诸位意见统一,倒也省了争辩的时间,就点此卷为解元。大家一同商量着将余下的名次排好,而后拆卷填榜罢。”

“是。”

……

……

八月二十九,放榜的前一日,老太太带着林氏、沈姨娘到庙里祈愿,求文曲星保佑裴少淮明日桂榜有名。

文曲星庙前有几株老桂树,树枝上用红绳挂满了竹牌子,上面刻着学子的名讳。

桂树上挂名,寓意着桂榜上题名。

人人都想求个盼头。

八月三十这一日,一大早,贡院前门庭若市,被围得水泄不通,或是闲汉蹲榜讨个喜钱,或是富贵人家的小厮奴仆,还有众多夙夜难寐、望眼欲穿的学子,人挤着人,混作一团。

裴少淮、江子匀等几人来得晚,看着人群无奈苦笑。

长舟想挤进去,被裴少淮拦下了,道:“既然都到跟前了,也不差多等片刻,咱们就在外头等着罢,等人群散了再看榜。”

因贡院前街有家茶楼,裴少淮提议到那儿去等放榜。

在酒楼里,裴少淮又遇见了老熟人——尚书府的裴少煜、裴少炆两兄弟。

裴少炆有秀才功名,参加了今年的乡试,他们也是等放榜的。

这一回,裴少淮主动上前打招呼,面子功夫总是要有的。

他言道:“给二堂哥、三堂哥问好,许久不见,想必二堂哥已经禁足结束了。”

裴少煜栽过跟头吃过亏,不敢再小看裴少淮,他应道:“为兄好端端的岂会被禁足,前段时日只不过身子不爽,留在府上静养,不曾出门罢了。”

“原来如此,弟弟听信了外头的流言蜚语,甚么金蝇虫假蝇虫的,实在不该,给二堂哥赔罪。”裴少淮道,又明知故问,“二堂哥是陪三堂哥来看桂榜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