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窦占龙打鸟(第6/13页)

窦老台故弄玄虚∶"天灵地宝,变化无端,世人愚眼俗眉,摆在面前也见不到。"窦占龙好奇心起,问窦老台拿过多少天灵地宝。窦老台说∶"我一辈子走南闯北,拿过的天灵地宝不

计其数!"窦占龙挺纳闷儿∶"如果说拿到一件天灵地宝,即可富贵无限,怎么没见您置下广厦豪宅良田千顷?一大把岁数黄土都埋过脑门子了,为什么还住着破瓦寒窑,穿着破衣烂衫,骑着毛驴子收元宝灰呢?"

窦占龙的心眼儿挺多,这是有心借着话头,摸摸憋宝客的底。因为老窦家祖上憋宝发财,创立了杆子帮,却不让后世子孙再干这个行当,一是憋宝的难求善终,二是克制不住贪念,然而窦占龙一直琢磨不透,拿到一件天灵地宝,无异于得了一座金山,从此使奴唤婢,锦衣玉食,十辈子也享用不尽,那已经到头了,贪得再多有什么用,一顿饭还能吃下去一头牛吗?何必铤而走险继续憋宝?换成我发了那么大的财,起一个大院套子,我们一家子住进去,什么活儿也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天三顿,吃香的喝辣的,铺细的盖软的,娶上三四房媳妇儿,生他七八个孩子,再给后辈儿孙留下几缸金子,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窦老台却打马虎眼说∶"你有所不知啊,我带你拿的天灵地宝不比寻常,玉皇大帝也未必有这么一件………"窦占龙暗骂一声老馋痨,有糖不吃——你还拿一把!他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什么天灵地宝那么厉害?

然而说话这会儿,来赶集的人已越来越多,窦老台用手一指,问窦占龙∶"你瞧见那个人没有?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窦占龙顺着窦老台的手指往那边一看,街上走来一个麻脸汉子,五十来岁、端着肩膀,缩着脖子,穿一件粗布大衫,手持一杆三角旗子,比唱戏的靠旗稍大一点,挑着一面破锣和一个纸灯笼,一手拿个锣槌,走几步敲一通锣,又扯开嗓子高声吆喝两句∶"捂好喽,揣紧喽,当心蠡贼喽,留神钱袋子喽;捂好喽,揣紧喽……"窦占龙以往跟朱二面子赶过集,在大街上见过这位,县城中一有集市,此人便打着旗子敲着锣到处溜达,大白天也点着灯笼,哪儿热闹往哪儿挤。

有人说他是官府差役,告诫赶集的老百姓防贼;有人说他吃的并非官饭,只是发下大愿积德行善而已;还有人说他在集上丢过银钱,急成了失心的疯子。窦老台凑到窦占龙耳朵边,低声对他说∶"那是个贼头儿!"

旧时越是热闹的所在,小绺贼越多,黑白两道勾搭连环,贼头儿按月掏钱打点,孝敬衙门口的官老爷。即便捕快差役恰巧路过,亲眼看见小绺掏了谁的口袋,也会把脸扭过去,装成个没事儿人。被偷的人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引得路人围观嗟叹,怎奈谁也帮不了他。

窦占龙身上一个大子儿没有,向来不怕小绺,但听窦老台说完,也觉得莫名其妙∶"当贼的敲着锣让人防贼,岂不是贼喊捉贼?'窦老台笑了笑,又勾得一阵咳嗽∶"咳咳咳咳…·贼人近身偷钱,无非一挤一撞,剪绺的只趁这一下,可是赶集的人多,各人放钱袋子的地方不同,或搁在裕裤里,或揣在怀里,或缠在裤腰带中,从外边看不出来,人们听见贼头儿敲着锣一吆喝,以为集市上有贼,身上带着钱的,赶紧拿手摸摸自己放钱的地方,却不知敲锣的贼头儿身后,至少跟着十几个小贼,谁摸什么地方,全让贼看得清清楚楚,一走一过,那些人的钱就没了!"

窦占龙恍然大悟∶"岂止贼喊捉贼、简直是贼胆包天,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做梦也想不到贼人的坏招!可我兜里没钱,一不怕贼偷二不怕贼惦记,咱一大早来到县城,究竟是憋宝还是捉贼?"

窦占龙本想探问憋宝的底细,可让窦老台一打岔,话头又绕了回去。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窦老台不肯揭底,慢条斯理地告诉窦占龙∶"憋宝哪有那么容易?不等不憋,如何拿得到天灵地宝?

仅仅得了一个铁斑鸠,八字可还没有一撇呢,时候未到,急也没用。

我实话告诉你,天灵地宝不在城中,但是取宝发财,离不开此处的三件东西,这叫'宝引子',咱得一件一件地拿,不可操之过急。你先从远处跟着敲锣的贼头儿,切不可惊动了他。过一会儿,他们肯定会在贼窝子分赃,你寻个机会跟着进去,用铁斑鸠的尖嘴刺破手掌,再将鲜血抹到铁斑鸠上,然后往地上一撂,贼头儿就慌了,不论他如何求你,许给你多少好处,你也别动心,只要他挂铜锣的旗杆子,他绝不敢不给,得手之后,你拿着铁斑鸠和旗杆子,来城门口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