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君他后悔了(第2/2页)

他也是弑父弑兄,手段暴烈喜怒无常的暴君血洗朝堂每一次留下的最后一个人,他会站在满是鲜血的台阶上朝他的老师低头,微微笑着喊:“太傅——”

在某些时候他们般配的让人觉得一辈子不会有其他人介入,可惜不巧,那个人来的很快。

殷今朝在一次狩猎当中遇见一个人,那是敌国皇帝慕容隼。

他们惺惺相惜,他们彻夜长谈,疑心深重的暴君殷今朝也会和他畅谈彻夜不归,直到举着火把的楚倦花了整整一夜翻遍了整座山峰,一身狼狈的爬上山时看见和旁人睡在一张榻上的殷今朝。

“陛下!”读书人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死死捏紧火把,脸色煞白。

而慕容隼最后贴近殷今朝的耳边说:“我相信陛下是搏击长空的鹰,又怎么能永远躲在树下让其他人为您遮风挡雨。”

其实是个不算高明的挑拨离间,可被挑拨的人动了心,这就是一个高明至极的手法。

殷今朝的疑心太重,太狠,楚倦为他鞠躬尽瘁,他给了楚倦权力却又在午夜梦回惧怕楚倦会回头反戈一击,他凉薄残忍的骨子里不信任任何人,包括陪着他登上帝位的太傅,他的老师。

殷今朝登基的第二年他十八岁末的时候大魏和大夏开战,慕容隼御驾亲征,殷今朝也想同样御驾亲征,楚倦不允。

那是他们第一次起了争执,结果是殷今朝砸碎了重华宫的所有东西,把破碎的花瓶砸上了楚倦的头,他的太傅太过固执,他没有办法争辩过他。

清正的太傅额头上鲜血淋漓,他察觉到一种掣肘制约着他,某种东西撕扯着他的心脏,这让他恐惧到几近颤栗。

后来楚倦上了战场,掌握一半虎符的虎贲将军赵贺身亡,这个大魏的兵权尽数落在楚倦一人手里,楚倦作为一个炮灰备胎舔狗,实力当然不能和主角攻慕容隼相提并论,只能半输半赢,拖到殷今朝连下十道诏书叫不回来,亲自到了战场。

“老师,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着烦躁。

“我想要什么,陛下不知道吗?”楚倦分毫不让,负伤的手臂钻心的疼痛,可能以后连拿笔都是奢望,他面对着自己爱慕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流露出苦涩的绝望,“那陛下勒令臣回去是为什么?是因为,怕臣伤了您的心上人吗?”

灯火摇曳,军帐里的篝火映照出来那双痛苦的眼睛,有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

那些隐藏在时光里的细节在此刻微妙的串联在一起,为什么太傅不肯答应太子许诺的赐婚,为什么太傅不愿意为自己举办选秀。

那一刻殷今朝骤然明白什么,也许是觉得荒诞也许是觉得不可思议,半晌,他竟笑了。

“老师,你我君臣有别,这于理不合。”

你看,是你教我的诗书礼易,到最后你自己先做不到了。

少年的眉眼无辜,带着某种邪气的残忍,像是找准了他的弱点,于是扒下了一直隐藏的很好的羊皮,露出里面狼的眼睛。

从他和楚倦第一次相见起,楚倦看见的都只是他乖巧的画皮,他的真面目是隐藏的深渊,凡所窥探者,无不折戟,尸身都留不下。

慕容隼是唯一的例外,但楚倦不是慕容隼,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殷今朝是天生的狩猎者,他太懂得如何择人而噬。

楚倦为殷今朝打下了江山,开创了盛世的开端,规划好了一切蓝图,然后在殷今朝登基的第二年病逝。

史书对他多有褒奖,说他天资聪颖,说他貌若潘安,说他是暴君最后的良心,他死后殷今朝失去所有人性,暴戾恣睢,喜怒无常,又说他虽然暴烈,却才华超然,大魏在他手里那些年横扫六合,强势无匹。

也有人说暴戾如殷今朝会开创这个盛世,其实只是为了他的太傅楚倦,实现楚倦的梦想。

太傅楚倦是标准的白月光,死的早,长的好,惊艳还话少。

只有楚倦知道史书全是胡说八道,因为他是殷今朝亲手毒死的。

从战场上回来以后他开始缠绵病榻长病不起,不过短短三个月就溘然长逝,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闭眼,是殷今朝亲手送的他最后一程也是殷今朝为他扶棺,将他藏在皇城以北的皇陵旁。

他的最后一碗药殷今朝大约是不放心,亲自过来喂他喝下。

喂完药他喊了一声太傅,没有人答应,过了一会儿他又喊了一声老师,也没有人答应,他才像终于放心下来,轻轻笑了。

最后喊了一声:“老师......”

那是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整整六年时光,殷今朝最后一次喊他的老师。

从此以后风雪载途,他终于手握所有的权力,天下沃土尽数匍匐于脚下。

——

然后现在告诉他,那个亲手毒死他都不心软一下的暴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