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偶遇和小狗

冬天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到处弥漫回暖的气流。许戚矗立在人来人往的门诊入口,暖意好似都被周围的行人汲取走,独独绕过他,感受不到丝毫。

“喂,许戚?”江梦轻快的声音流进耳里,背景闹哄哄溢满人声,“什么事?我等会还有个通告要跑,你长话短说,来不及的话你等晚点再打给我。”

许戚开门见山:“上次同学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了我?”

电话线仿佛陡然被剪断,安静的这几秒,许戚的心如坠断崖。

原本只是一个朦胧的猜想,当蒋明提到石膏打了三个月的时候,脑里有东西一闪而过。三个月——这个精准到敏感的日期让他一瞬间想起那场同学会。

巧合的时间跟地点,包括说不上来的直觉,全都指向一个摇摇欲坠的答案。

“你都知道了。”

江梦长吁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肩上沉甸甸的包袱,尴尬中混杂着歉意:“你先别生气,这件事不是我有意瞒你。”

“我没有生气。”许戚手腕的青筋绷得很紧,紧到发颤,他只想要一个答案压下由蒋明掀起的这股汹涌骇浪,“我今天在医院碰到蒋明了,他伤的很重,那是…廖今雪打的吗?”

江梦换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深吸气,从头回忆起那天惊心动魄的始末:“当时聚会到一半,蒋明和赵斌起了冲突,你还记得赵斌吗?以前班上的学委,大家拉架的时候廖今雪突然出现了,场面乱成一团。廖今雪一开始是替赵斌出气,后来两个人越打越收不住,没有人敢上去阻止,都怕被误伤。我坐的远,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救护车和警察后来都赶到了,但那个时候廖今雪已经走了。”

“他……”许戚的嗓子不知不觉哑得厉害,握着手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颊面,以为触到了一块冰,“他还好吗?”

“你说廖今雪吗?”

江梦啧了一声,唏嘘不已。

“这个事情挺讽刺,我后来去警局记笔录,警察问是谁先挑事,大家统一口径说是蒋明。我当时坐那么远都看见先打人的是廖今雪,大家心里也门清。要怪就怪蒋明口碑太差了,弄成这样完全是他自己活该,廖今雪没有什么事,蒋明皮糙肉厚,那点伤连鉴定都难做,我听其他人说,他现在每天出门都要带一个保镖,估计留下心理阴影了。”

难怪刚才蒋明身边跟了一个模样粗犷的同伴,还敢那样有恃无恐地叫廖今雪上来对峙。

听到‘没事’二字,许戚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只是胸口仍旧闷得厉害,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心底想的话问了出来:“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怕你自责呀。”江梦也很无奈,可惜隔着电话,她没有办法看见许戚此刻茫然的脸。

“…自责?”

“廖今雪记错了你的航班时间,他是为了陪你才过来,结果你不在,聚会上还闹出这种意外,他不想你自责,就让我暂且瞒着你。”

许戚张了张唇,想要反驳的话和心底的忐忑一瞬间变得可笑而多余,失去了必要。

暂且——这个暂且一暂便是三个月。廖今雪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他知道。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江梦误解了许戚的意思,还耐性地替廖今雪解释:“你不要怪他,我感觉他考虑的很周到,你当时刚下飞机,本来就忙,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

再后面的话许戚已经听不进去,都变成嘈杂的嗡鸣,一阵一阵覆盖住周遭所有声音。

原来那句用来打断蒋明的话更适用在他自己身上。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廖今雪,所爱所恨,都是他想象中的一抹倒影,十年来一直都是。

一周后复诊,贺文诚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医生检查的时候都忍不住夸他恢复速度惊人。

但这次意外不能因为一句痊愈就抹除,再回去看小土的时候,许戚严厉地教训了他一顿。

说是教训,他也不敢真像良叔那样肆无忌惮地拿拖鞋打,对上小狗黑漆漆的圆眼,许戚最后只是苛刻了一顿晚饭。小土看着不及之前一半的饭盆,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地绕着钢盆叫唤。

良叔不在的这几周照相馆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但店不能就这样扔着不管,有时会有不知情的客人跑空,还有先前没完成的单子不能因此拖延。这些活都交在了许戚头上,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真的如此,他处理起这些比从前更加得心应手。

在电脑面前坐下来时天依然亮堂,修完几套片子,许戚再抬起酸涩的眼,黑压压的天色已经挤进这扇小小的玻璃门。滴答滴答,原以为是墙上钟表的声音,走近门前他才被雨点溅到身上。

运气不好,下雨了。

许戚拴绳的动作慢了一步,兴奋的小土一看下雨,不管不顾地闯进雨幕里踩水潭玩,毛发沾满了湿漉漉的污水,乐此不疲地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