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页)

可下一秒,陈准翻身护住了她。

许岁蜷着身体,耳边是陈准痛苦的闷哼声。

她喊救命,可透过缝隙看出去,周围没有行人,面摊老板也只是在视野里晃了一圈,转身进去。

几人持续一会儿才停手。

曾鸣气喘吁吁:“为个女的,你丫竟然打老子,陈准你他妈不适合跟哥哥混,回去找这小娘们玩儿泥巴去吧。”

陈准翻过身,艰难地靠着墙壁,并不反驳。

旁边人递来纸巾,曾鸣擦了擦鼻子上粘的血,放掌心揉烂了,扔在陈准脚边:“今天老子眼睛差点瞎了,鼻骨也快断了,从你那儿拿的钱就一笔勾销了。”他看看时间:“到点了,咱再会吧。”

说完,几人骂骂咧咧转身,影子逐渐消失在巷子中。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天色也应景般黑的透彻。

许岁探身过来摸他脸:“你怎么样?”

陈准歪头躲开:“没事。”

“用不用去医院?”

“不用。”他问:“你呢?”

许岁其实很疼,只是一时搞不清额头更疼还是脸颊更疼。后来被陈准护在下面,她别的地方没有受伤。

许岁咬牙摇了摇头,“我也没事。”她靠坐在旁边,实在忍不住嘲笑他:“被利用了吧,还屁颠屁颠跟人走呢。”

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准不在乎。

许岁问:“你给了他多少钱?”

陈准摇头。

她不追问了,说:“无论如何,别和他们瞎混就行。”

许岁生平第一次和这类人接触,被打更是没有过,她强撑至此,指尖还在发抖。

许岁不动声色地交握住双手,好一会儿,听见陈准低声:“你说得对,我差劲透了。”

许岁回忆起那日骂他的话,其实她很想告诉他,那些不作数的,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可没等她开口,陈准又道:“我烂透了,和他们一样烂。”他声音忽然发颤:“要不然我妈怎么会离开我。”

许岁怔住,转头看他。

可眼前一晃,陈准五指捏住她头顶,将她的脸扭回去。

许岁没再坚持,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他脸上那行亮晶晶的眼泪。

她知道此刻什么样的安慰都徒劳而无力,但这次她会默默陪着他,不再离开。

没多久,旁边传来抽泣声,低沉的,压抑的。

他脑袋埋进双膝间,含混不清地叫了声“妈妈”。

许岁心被狠狠刺痛,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死亡对他而言是永远失去,他叫“妈妈”,无人再回答。

换作是她,失去母亲或父亲,都难以承受,光想想已经痛到无法呼吸。

而那么多个日夜,陈准自己硬熬过来,生离死别对一个少年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许岁抬头看着天空,良久,心中有了决定。

她站起来,弯腰去握他的手:“走啊。”

陈准别开头,在胳膊上蹭了把眼睛:“去哪儿?”

“你不是想散心吗,我陪你去。”

陈准被她使劲拉了起来,一动才发现浑身散架似的,没一处不疼。

这种疼痛感甚至让他觉得很舒服,疼死掉胜过破罐子破摔。

以往他没做过一件令母亲骄傲的事,所以她才会走的毫无留恋,多少次回忆那个清晨,母亲被撞的血肉模糊,他怎样恳求呼唤,都不能挽留她。母亲没说一句话就永远闭上双眼。

胡思乱想之际,许岁攥了攥他手指:“快点儿。”

他被迫往前提了一步,然后跟着她,踉跄着走向巷子出口。

陈准望着许岁背影,她马尾快要散掉,发丝在肩膀一荡一荡。

她的背很直,奇妙地给他带来依赖感和安全感,她瘦小的身体这一刻仿佛能够承载他所有无助、沮丧和悲伤。

迎面的风温吞潮湿,像密不透风的塑料袋将人包裹住。

陈准回握住许岁的手。

她的手特别小,却格外有力,就这样抓着他,一路奔向光明。

两个人花光兜里所有钱,最近的车次,能买到哪儿算哪儿。

检票入闸,周围人投来异样眼光。他们满身脏污,手臂脸颊有伤,这番形象实在引人注目。

买的是硬座,这趟车上人不多,过道另一侧有人躺在椅子上睡觉。

火车慢慢驶离站台,车窗外星点灯光逐渐被黑暗所取代。

两人相对而坐,撑着小桌板看外面。

这可能是许岁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也许陈志远正在赶来的路上,也许父亲母亲知道会暴跳如雷。缺席明天的考试,她一整年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可暗巷中那一刻,她就是冲动且坚定地做了选择。

许岁指着远处山峦的轮廓:“这山是瑶山吧,我们去年爬过。”

陈准整个人都平静下来,淡淡道:“肯定不是,这么远都能看到,一定比瑶山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