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4页)

可惜心里这么想,终究没有那个胆量。西边老宅的女眷们哭得响亮,把她那些不成熟的想法也哭得憋了回去。

迈过月洞门,一眼就看见那些随从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合抱粗的木头,总有两丈来高,笔直地竖在那里。元丰确实被捆绑起来了,绑得像蚕蛹一样,头下脚上倒吊在顶端。易老夫人几次想上去救他,被两个身穿甲胄的副将拦住了,余下的女眷们不敢造次,因为那些军士已经抽出了刀,刀刃在日光下闪出寒光——陕州军以军纪严明著称,若遇猖狂放肆欲图强袭者,可以先斩后奏。有了这项特令,连闻讯赶回来的易云海,也只有长吁短叹的份。

元丰在半空中挣扎,已经没有力气了,鼓足劲儿艰难抬头看一眼,眼珠子充血,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救命啊……祖母……爹爹……”他哼哼唧唧,语不成调。忽然看见月洞门上有人走出来,于是奋力地嚎哭,“三妹妹,般般……我错了,你饶了四哥这回吧!快替我求求公爷,我好难受……我要死了……”

易云海忙回身望,急切上前向李宣凛拱手,“公爷……公爷,犬子无状,得罪了他妹妹,我代他向明妆致歉。可是庆公爷,这是我们的家事,闹成这样,何必呢。”

李宣凛瞥了他一眼,“易提勾,大将军对李某有恩,提勾不会不知道吧?大将军临终曾向我交代,无论如何保小娘衤糀子周全,不让人欺负她,可我保护不力,让小娘子受委屈了。”说着抬起剑鞘,指了指上面那人,“堂堂男子汉,口出狂言恫吓小娘子,我没有即刻斩杀他,让提勾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已经是看在大将军情面上了,提勾可明白?”

易云海连连呵腰说是,“公爷,咱们有话好说,他是个不懂事的畜生,还望公爷不要与他计较。我想着,咱们一家子在这里叨扰明妆,实在是不应该,孩子们都年轻气盛,难免有磕碰的时候,还是及早搬出园子,两下里偶尔见一面,反倒哥哥妹妹愈发客气,公爷说呢?”

李宣凛闻言一笑,“提勾果然想得周全,我看甚好。”

可是易老夫人仗着自己是诰命,也气愤于李宣凛敢在易家这样横行,负气对易云海道:“也好,这就打发人出去寻个住处,你们这房搬出园子去吧。”

易云海怔了怔,“母亲……”

上面的人耳朵里嗡嗡作响,简直一刻都忍不住了,闹不清他们在商谈什么,哭着说:“我在这里吊着,连命都快没了,你们还摆起龙门阵来!阿娘……阿娘!”

齐氏慌了神,忙央求李宣凛,“公爷,我们这就搬出去,先把我们四哥放下来吧,时候长了当真会要命的。”

易云海也来向明妆说情,哀声道:“般般,就瞧着二伯父的情面,别和你四哥计较了。他是个糊涂桶,一根筋,说起话来不经脑子,别说你,就是同我们,三句话不对都能撅个倒仰,都是我们过于宠爱所致。二伯父只这一个儿子,将来还指着他养老送终,你不能让二伯父绝后啊,般般!”

话都说到这里了,也到了就坡下驴的时候。明妆转头对李宣凛道:“我没什么大碍,吃上两剂药就会好的,四哥受了这回的教训,往后在外也必定会警醒了。李判,还是把他放下来吧,我怕吊得太久把人吊傻了,那就更糟了。”

这话说得易云海夫妇讪讪,但也不好驳斥,只盼李宣凛能点头,就谢天谢地了。

好在李宣凛还算让面子,终于抬了抬手指,示意将人放下来。

落了地的元丰歪歪斜斜冲到一旁先吐了个翻江倒海,易云海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惨然摇了摇头,无奈对李宣凛拱手,“多谢公爷开恩,今日我们就搬出园子去。”

齐氏忙着给元丰拍背,一面又唉声叹气,“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赁房子去……”后面的话被易云海狠狠一瞪眼,瞪得噤住了。

其实心里很觉冤枉,一切祸端都是凝妆这丫头引出来的,结果被撵出去的竟是他们这房。

回头看看凝妆,她缩在她母亲身后不敢出头,齐氏冷冷冲她一哂:“凝姐儿,这回的事因你而起,你将来若得了势,可千万别忘了你四哥。”

凝妆一听,立刻嘟囔起来,“他自己冒失,和我有什么相干!”

易老夫人是绝对护着孙子的,见凝妆还在推诿,厉声道:“万事有因果,你要是不惹事,他能弄成这个模样?”

生气归生气,但总算元丰平安了,剩下的就是倚老卖老,来和他们掰扯打仗。

易老夫人是个有策略的,照旧吩咐齐氏:“想个办法,先在邸店住上两日,再慢慢赁院子。你们在外多有不便,倘或缺什么,派人来说一声,我自会命人给你们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