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赴宴者(第3/6页)

那一晚,他们走了很久,最后落座在一间格调相对清雅的酒吧里。

辛霓要了杯薄荷茱莉普,轻轻晃动:“赵彦章,如果我要你帮我找个有名有姓的人,你会不会找不到?”

赵彦章斟酌了一下:“不会。”

“但是找到了又能怎样?”辛霓寡欢的眼神看向那杯逐渐挂霜的薄荷茱莉普,她端起来,像喝药那样将它一饮而尽。酒劲很快就上了脸,她迷迷瞪瞪地坐了很久,将手伸给赵彦章:“把你的烟给我。”

“三爷知道了会弄死我。”

“我说了,你可以不用让他知道。赵彦章,四年了,你怎么还像没有断奶一样?”

赵彦章半晌不语,从衣袋里摸出包烟递给辛霓。

辛霓拿出一支,赵彦章躬身将烟点着,辛霓往里吸了一口,接着猛烈地咳嗽:“这种东西真的可以解闷?”

“可以的。但是,”赵彦章终于敢直视辛霓的眼睛,“只能解闷,却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规劝很有说服力,辛霓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走吧。”辛霓起身,“带我回家。”

又过了两日,四大家族里头的康家竟向辛霓下了帖子,请她上半山游园。更值得玩味的是,游园会的主持者是康家二房太太令淑兰女士。

众所周知,这半世纪以来,赌王一家的财力独步镜海,但无冕之王仍是百年前就在镜海打下根基的四大家族。康家是镜海第二大家族,当家人是现年八十二岁的康兆霖先生。康先生有三房太太,除了“大清律例”未废时明媒正娶的原配和二房,还有一位无名无分的三房。

这份邀请引起了辛庆雄的重视,他郑而重之地将辛霓叫去书房,将康家的掌故剖析给她听:

康兆霖共有子女八人,大房有两子两女,二房有一子一女,三房只有两个女儿。大房卢欣汝女士系出名门,眼光独到,手腕过硬,因此大房一支始终占尽上风。二房令淑兰出身低微,却极善内媚,盛宠不衰,可惜唯一的儿子却是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女儿也早早出嫁,全无与大房抗衡之力。三房固然因年轻美貌红极一时,却被大房、二房联手阻拦于半山之下,屈居市中心的金屋之中。

早些年,康家大房所出的两子通力合作,将康氏集团积极投入酒店、电讯、地产等多元化经营,成为业内公认的子承父业最成功的典范。然近年来,两兄弟却在公司发展战略、董事委任的问题上意见相左,逐步反目。

五年前,康家大公子康启正和原配夫人离婚,迎娶红颜知己范媛媛进门。范媛媛是内地建材大王的女儿,长袖善舞,未过门之前就一直在幕后影响康启正的商业决策,唆使康启正与胞弟康启孝内斗。卢欣汝女士因此非常憎恨范媛媛。康启正忤逆母意娶了范媛媛后,又企图将范媛媛纳入董事局。此事彻底触怒了卢欣汝,当下背着病中的康兆麟,将长子、长媳踢出董事局。

被逐下高台后,康、范夫妇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趁康氏动荡之际,联手外人对自家的地产项目低位狙击,气得卢欣汝大病而逝。康兆霖因此登报与康启正断绝父子关系,且重组家族基金,令康启正无缘近六百亿的家族财产。

如此一来,大房就只剩下康启孝孤军奋战。当了几十年老二,知命之年的康启孝黄袍加身,变得独断专横,数次忤逆父亲康兆霖,并激进地将康氏往歧途上带。康兆霖有意扶植二房牵制康启孝,奈何二房的康启泰声色犬马多年,早已经成了一摊扶不起的烂泥。

就在康兆霖绝望之时,二房太太令淑兰打出了一张王牌——她告诉康兆霖,二十多年前,她曾赌气移居加拿大一段时间,那时她其实已身怀六甲。出于种种考虑,她生下儿子后,一直秘而不宣,将他养在加拿大。如今那个孩子已从哈佛商学院学成毕业,凭个人实力在高盛快速晋升,并在多起金融狙击战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康兆霖闻讯,大喜过望,当即包机去美国见了这位沧海遗珠。这位康公子也不负母望,仅用三小时的谈话,就征服了康兆霖。据可靠消息,这位康公子目前已经回到镜海,不久将要登上康氏联席主席之位,且将在康兆霖的资助下成为博亚生物制药集团CEO——自此,二房一步登天。

听完康家媲美电视剧的豪门恩怨后,辛霓瞠目结舌,震惊之余,又发自内心地厌憎。

她转头将这段豪门秘辛当八卦说给了青蕙,青蕙却听得入了神,她垂头思忖了一阵,忽然暧昧一笑:“如果我没猜错,明天的游园会其实是相亲会。”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按照你所说的,那位康公子今年至多二十八九,肯定没有结婚。二房虽然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但势力终归单薄,她肯定想在镜海的新贵里选一个儿媳妇帮衬自己儿子。”青蕙说完,似笑非笑地瞟了眼辛霓,“我看你的可能性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