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点点星(30)(第2/4页)

于是津明试着出口,劝明春,“我先送你出去。”

明春忌惮施惠,却哪里把个拖油瓶进孙家门的孙津明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孙津明不过是个狗腿子,一辈子趴伏在二房祖孙脚跟前罢了。津明手才搀到明春的臂膀,就被他甩开了,穷途末路,他求不到索性什么脸面也不顾了,骂孙津明,“你凭什么送我出去。你是什么东西!”

“他孙施惠到底是认祖归宗,你有什么。人家的妈千人骑万人跨,但到底给孙家留了个真种,你不过是你妈带进门的便宜货,到头来,偏你出人头地了。真是人同人玩,狗同狗好……”

孙津明听着这无名之火的话,不怒反笑,笑到最后阴冷极了。

他沉静的性格做不来什么出格的事,倒是孙施惠听到了,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折回头,一把薅在明春的领口上,津明以为他要打人呢,却不是。

只见孙施惠揪着人,嘴里冷笑,“你不是要见爷爷嘛,走,我给你去见,让爷爷看看他这些年吃斋念佛地都喂了些什么货色!”

这头,院子里才稍微消停下来,忽而,门口一阵脚步声。

一家子守在厅里吃夜饭的档口,孙施惠就差提刀在手上了,他阴沉的脸,手里揪着明春,大步往里来,孙津明跟在后头不劝也不拉。

跨过门槛,他只提溜着人,欲往爷爷卧房去。

汪盐扔了手里的筷子,警铃大作般地喊他,“孙施惠,你要干嘛?”

进来的人也不听,只朝他手里的人招呼,“都他妈要我顾你顾他的,谁来顾顾我一回,啊!”

“你们眼里但凡有个生死敬畏,也不会我这一大家子孤儿寡母的扔在家里,你们敢来闯门的。”

“怎么,你老子犯了事,哪条法哪条律规定我们要管你们!”

“我他妈今天告诉你们,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道理。”

“别遇到难处了,就是同宗同源。我父亲死了这些年,也没见你们哪个跑来给爷爷当孝子贤孙的,他横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清明七月半的还记着去给他烧纸磕头的。”

杀红眼的人一身隐忍血性,汪盐拦也拦不住,只拿身子挡在他怀里,恨不得跳脚地求他,“你疯了嘛,你这样进去,就是要爷爷的命!”

那头,圆桌边的汪敏行也拍筷子下来,断喝一声,“施惠,你昏头了你!”

下午明春来闹这一出,汪盐就作主叫阿秋把几个房头的本家一并喊过来,一来都趁空见见爷爷的面,二来,三房的事体,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只能份内的关怀。

眼下,本家几个合力才劝下了隐忍发作的施惠。

汪敏行当即过来,打开了施惠揪着人的手,再朝津明示意,快些打发了。

卧房那头,已经听到了些动静,富芸芸出来问,这是怎么了。爷爷要见施惠呢。

汪敏行这才叫施惠去洗把脸,“你冷静好了再进去。听到了没!”

孙施惠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上二楼洗手间去洗脸,再下来的时候,才换了个颜色,目不侧视,径直挑帘进爷爷卧房了。

孙开祥这一会儿清醒了些,只问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施惠坐在边上,盯着床上一隅的楠木雕花出神,片刻,溃散些目光,却没有瞒爷爷,说三房出了些事故,怕不是意外。

孙开祥听后咳了咳,富芸芸要给他动动身后的靠枕,他也摆手说不要。

外头,汪盐送茶进来。是拿冰冷萃的,递给孙施惠,他不想喝,汪盐却执意,执意要他解解渴,也冷静冷静。

床畔的人端起茶杯来,孙开祥才寂寂道:“天灾我都逃不过,更遑论他们这些作死的人祸。由他们去吧。”

孙施惠两口灌下冷茶,眼里心里都不能再沉静了,把杯子递还给汪盐,偏头朝爷爷,“这么多年,您总算清醒了。”

汪盐小心翼翼拿手肘推一下他。

孙开祥却看到了猫猫这女儿家的小心思,面上艰难地朝他们一笑,没有回答施惠这一句,却格外关照了题外话,“你这辈子,失多少也得多少。施惠,你要珍惜,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岳父,是要比什么遗产都矜贵的。”

老爷子陡然间提到了去了的金锡。

提到了那些年,他百般对这个儿子不满意,软弱,优柔,顾不到他是个男儿的自觉、担当,那个年代,二十三四岁,一心全没父亲没家业,只想着他那些虚无缥缈的艺术与享乐。

他不是沉迷那些放纵里,不会去风月场所,也不会流连在个婊/子身上。

孙开祥即便到如今,也终究没有改口改观。他阴郁枯槁的颜色,正经朝施惠,“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生母,我也痛恨极了她。施惠,伤疤不在你脖颈上,你还不晓得疼,等哪天你有儿有女了,你就会明白,你满心满意寄托的儿子,全不是你期冀的样子,他挑不起你的担子,反而哪怕那样死了,也来诛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