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她不在(第4/5页)

沈璋笑得自然而明朗,似乎只是在同陛下说自己身的感悟:“如今这天下,女子势弱,从来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最珍贵的便是自己的一颗心。所以千般小心,万般踌躇,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臣弟从前不理解臣弟的妻子为何如此执拗,宁可闲云野鹤,孤苦一生也不入宫门王府半步,可后来明白以后,方觉自己浅薄。”

沈璋的语气十分温和,娓娓道来,向他诉说自己从前的事。

这些话却在沈淮的心中,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瞳孔不自然的扩大,突然想起初雪宴,和苏皎皎在梅林那晚。

她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脖颈是那么纤细,仿佛他用用力就会断在他的手中。

可她的神色却坚韧不屈,冷冷同他说,为什么哪怕他说了以后自称为我,她也从来都不改口。

同他说他有数十个妃嫔,她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说男人最贪慕新鲜感,对他而言,美丽从不稀缺。

说她输不起,不想拿着她的一颗心压在一个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身上。

说她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没有心情想那些风花雪月——

她所求是那么简单,仅仅是在这个妃嫔无数的后宫站稳脚跟,无人敢欺。

可正因他的后宫太满,才让这个微小的愿望变得如此难堪。

一想起苏皎皎回宫后发起高热生病的模样,沈淮一直强撑着冰冷的心猝不及防的钝痛起来,如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心脏,绞痛难当。

难怪,苏皎皎也和沈璋的妻子一般,千般万般小心自己的心,不愿爱他。

她说的没错。

她是他的妃嫔,在他们之间,她从来都是弱势的那一方,甚至这世间万物,生杀予夺不过都随他心念一动。

所以苏皎皎哪怕是死都不愿爱他,是她从来都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相信他这个薄情的帝王从头到尾都倾慕她一人。

沈璋为了妻子甘愿做一个普通人来让她安心,可他竟然想当然的觉得,他分明已经对她这么好,她就一定要爱他。

他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竟是错了……

沈淮想起自己的母妃,满腔爱意都给了父皇,可父皇也是只爱了短短几年便腻了,宠幸柔妃,任由母妃被人磋磨,被人陷害。

如今他对苏皎皎做的一切,他可笑的要将所有宠爱都给皇后,在苏皎皎的眼里,恐怕和他那人令人恶心的父皇并无半分区别。

那些颠覆的念头铺天盖地的涌入沈淮的脑中,他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紧,发疼,思绪乱如麻,将他的理智搅成一滩浑水。

沈淮紧紧地抓住桌沿一角,用力到指尖发白,眼中思绪翻涌。

各种纷乱的思绪在脑中叫嚣,他心中无比的混乱,急需冷静下来找到一个出口。

倏地,他想起那副被收起来的月下美人图,心中便突然起了执念,就在此刻,他一定要见到它。

沈淮疾步走到偏殿去,翻箱倒柜在收起来的画筒里一个接一个地找。

可翻遍了整个偏殿,地上堆满了各种画卷,都没有她的踪影。

“蔡山!”

沈璋见状淡淡一笑,知道自己的话兴许点醒了陛下,悄悄地离开了。

日渐西斜,华灯初上。

太极殿内终于姗姗点亮烛火。

沈淮最终从蔡山的手中重新取回了那幅画,他将苏皎皎的画重新挂回墙上,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连何时天黑都恍然未觉。

他想见她,但骄傲如沈淮,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敢。

苏皎皎如今,想必厌恶极了他。

静谧下,蔡山在一侧悄悄提醒着:“陛下,是时候去参加宫宴了。”

沈淮这才猛地回忆起,今日是除夕,是阖宫参宴的日子。

他的嗓音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不愿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难堪,嗓音很淡:“珍昭容可去了?”

蔡山一怔,不敢直面帝王:“回陛下的话,珍昭容病后虚弱,告假不来。”

良久,沈淮长长舒了口气,淡嗯一声,站起了身。

两仪殿金碧辉煌,已经坐满了人,妃嫔们个个脸上带着笑。

他神色淡淡地从门口一路走至主位上,身后的皇室亲眷和满宫妃嫔一道向他行礼。

殿内处处摆满了各色梅花,装点的大气而雅致,他纵目望下去,除了兰贵仪和苏皎皎,其余的妃嫔基本都到了。

今年的除夕宫宴是皇后和姝贵嫔一同操办的,的确用了心思。

只是,她不在。

落座后,沈淮喝下半杯皇后敬的薄酒,食指轻轻敲着扶手,终是没耐住,似不经意般问着:“今儿珍昭容和兰贵仪怎么都没来?”

皇后眸光一闪,面上却温柔,弯唇笑了笑,说着:“回陛下,珍昭容病愈后身子虚弱,兰贵仪又感染了风寒,故而没来。”